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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阴晦无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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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外飞鸿秦紫玲那种狼狈的样子可真是不能见人头也散了衣服也破了;而且全身上下血汗淋漓她躲在石后心中真有无限感慨!
偏偏那三个糟老头子话说个不完。

也好秦紫玲正可偷听一下他们说些什么。而现在他们正谈论她她也就格外地去注意听。

白衣叟燕九公听了海马周山的话冷冷一笑奇怪地道:“冷雪仙子我和她还有数面之缘我们从来也没有开罪过她她怎么会从中干预此事呢?”

紫玲心说糟了要为此连累到师父头上那就糟了!

这时那个拿着一面旗子的人冷笑道:“我看不至于冷雪仙子听说远居天山早已不问外事这事情她何必管?再说那姑娘也不一定就是她的徒弟!”

白衣叟叹了一口气又道:“无论如何这个丫头我们是不能放过她!”

正说话间忽闻远处有人叫道:“不好了……吴三爷叫人家给杀了尸体躺在这里哪!”

这么一嚷各人俱不禁大吃了一惊尤其是血旗范小刚甫闻此言真差一点儿昏了过去。

他猛地转过身去大声道:“哪个吴三爷?”

来人已提着灯跑到近前满脸惊吓之色道:“是海鸟吴三爷脖子被人家扎穿躺在那边草棵里!”

血旗范小刚大吼了一声如飞地扑纵而去白衣叟燕九公重重地在地上跺了一脚道:“完了咱们可真是一败涂地了走快去看看还有救没有?”

说着他就和海马周山赶了过去那个报讯的小子边走边道:“吴三爷是给那个女贼杀的我看着她追下去的好厉害的女人!”

塞外飞鸿不由在石后叹了一口气心说:“糟糕!我可是闯下大祸了!”

人家走了她还在怔愈想愈觉得冤枉她想:“我这算是干什么?好好地招了这么一个仇?”

又想:“原来我杀的那个家伙叫海鸟吴丘此人是雪山四魔之一而雪山四魔是最难缠的几个主儿看来今后我的麻烦可多了!”

想到此不禁就迁怒到江海枫心说:“要不是为了他我怎会这么惨呢?他当时要是跟我走不就屁事都没有了?”

越想越恨重重地在石头上踢了一脚道:“江海枫我与你誓不两……”

忽然心中一怔四处看了一眼立即把话吞住了暗忖别叫他们听见了我这个样子还能见人吗?

她不自禁的又想到了江海枫要说此人可恨倒是不错但如果说“誓不两立”这却又未免太过分些了!

目光一垂看到了自己那副狼狈的样子她的锐气立刻就消失了。

这时四下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儿声音倒是远处有哭嚷怒骂之声随着风飘过来。

秦紫玲知道这一定是海鸟吴丘的尸身给找到了自己这时不走可就走不了了。

于是她咬着牙强忍着骨节的酸痛一跃身上了墙扫目一看没有人连忙飘身而下!

前面是一条石子路的小胡同秦紫玲怕他们在此有埋伏不敢走当中只好顺着墙边往前疾行。

她这时整个人晃晃摇摇地几乎都要倒了。

走了不及十丈左右前面有一个小木桥桥下有淙淙的流水。

塞外飞鸿秦紫玲不由芳心暗喜因为她全身上下连血带汗就像是涂了一层面糊一般的难受。

她立在木桥上向下面打量了一下见溪水清澈而两岸又长满了高高的茅草更可借以遮身。

秦紫玲就下了桥方要往草内钻进去忽见芦草一动无备之下只觉腰间一痛竟是着了一枚暗器她不由大吃了一惊转头就跑。

却听得身后一人哈哈大笑道:“小娼妇老子等了半天啦就知道你会来这里!”

跟着一人飞身纵了过来手上是一杆亮银梭子枪哗啦啦抖了起来照着秦紫玲腰眼就扎!

塞外飞鸿秦紫玲虽有一身人奇技奈何此刻身负刀伤早已力疲精尽成了惊弓之鸟。

加之现在她这种玉体半裸的样子更不敢叫人看见可是尽管如此她并不甘心受死!

尤其是来人这一声“小娼妇”更把她已丧的勇气又激了起来。

来人的梭子枪眼看就要扎上了她猛地一回身玉掌一分施了一招“白鹤分瓜”“噗”的一声已紧紧地抓住来人的枪身之上。

这人在紫玲回身的当儿已看见了对方半裸的玉体尽管是衣裳褴搂汗血斑斑可是丽质天生身材婀娜这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

这小子姓褚名天彪外号人称病大鹏本是一个色中饿鬼人却是粗中有细。

人家这么多人到处追喊他却偷偷地躲在这里。因为他猜想秦紫玲可能会躲在这里他倒是没有想到紫玲是想来洗澡的。

这时他手上的梭子枪虽为对方抓住了可是一双贼眼仍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对方满脸激动之色道:“好家伙!”

秦紫玲这时真是羞得无地自容尚幸四野无人病大鹏褚天彪即是看见了她这种狼狈样子她焉能再饶他活命?

当时她银牙一咬玉手猛地往回一带褚天彪被这一带之力拉得向前一跄。

他死命地攥着枪不肯松手塞外飞鸿秦紫玲尖叱了声:“去!”

倏地左手向上一穿虽在精力交疲的当儿她的功力仍然可观!

这一掌有个名目叫做“出巢燕”是秦紫玲看家的七十二手绝技之一。

她本来对付像褚天彪这一流人物是犯不着施出这种功夫的;只是今天情形有点不同掌式一出有如沉雷震天只听见“砰”地一声巨响!

不偏不倚正正地击在褚天彪的前心之上那褚天彪只“啊”了一声他的梭子枪就脱了手了。

只见他这一刹那脸色一阵骤变晃晃悠悠直荡出七八步之外双手在胸前扪了一下“哇”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人也就倒下去了。

塞外飞鸿秦紫玲忖思着他是活不了啦这才吁了一口气!

她现在已是惊弓之鸟尤其是经此一闹算了!澡也别洗了。

这时忽觉腰间痛得难受用手一摸敢情是又中了一镖所幸的是自己腰上扎有一层皮护腰镖虽然扎进去还不太深。

尽管如此当她把镖往外拔的时候仍是痛得直冒汗她又痛又恨真想趴在地上大哭一场可是哭又能解决什么事呢?

这时候天就要亮了东边已有鸡叫的声音传来天空是一片灰白的颜色。

秦紫玲咬着牙专拣暗影里行走她知道天一亮别说自己身形容易败露就是没有人跟着自己也不好意思再走。

她就这么遮遮掩掩地左一个胡同右一条巷子找到了老城隍庙。

城隍庙前有一棵柳树她靠了一会儿就见她的那匹爱马由庙内自行走出嘴里打着噗噜一直到了她的身前;并且用头去嗅她的腿。

那头小王雕也在鞍子上拍着翅膀口中“呱!呱!”的直叫!

紫玲看见了它们心里立时舒服了许多。

当下用力地咬着下唇忖道:“这个仇我不能不报撇开江海枫不说那燕九公他们也太卑鄙了这么多人打我一个!”

一面想着一面翻身上了马背直向她藏身的鼓楼疾驰而去。

这座鼓楼可真是名副其实的“古”!

它坐落在城西的一片高丘上由于年久失修早就不像个样子了墙也歪了瓦也碎了就只还没有倒下去就是了。

楼分两层满布蛛丝尘埃。

紫玲就暂时在此息下本来她想找一家客栈住下好好地养一养伤然后再作打算。

可是她知道只要天一亮他们必定会四下追寻自己自己此刻身上有伤对方人太多万万不是对手。

所以她才肯在此委屈在院子里有一个大石臼约有一人多高一夕大雨积了满满一石臼的清水。

紫玲放出了她的雕叫它在天上飞着防卫人来自己就半裸着入臼好好地洗了一个澡上好了药又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精神也就好多了。

然后她就在干草堆上闭目调息不知不觉竟睡着了。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了。

阳光由破瓦隙间照射进来照得眼睛刺痛。

她只觉得身上的伤痛得厉害当下就匆匆地又换了药试着在楼上走走扭着身子虽不碍事总是不大对劲。

一个人了一会儿怔想到昨天晚上的事真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她想:“我这是为了什么呢?差一点儿送了命人家还不领情!”

接着又想到昔日师父冷雪仙子曾经告诫过自己:“凡是男的就没有一个好东西”看来真是有些道理自己好好的路不走偏偏要多管闲事。现在可好受了伤还不说还结下了这么大帮仇人看来敌人势力庞大自己今后是否尚能脱身都实在成问题呢!

于是情不自禁地她可就担起忧来了。

但很快她又想到了江海枫少不了又诅咒了一番只是对方那一副英俊的面容和那光亮的一双眸子却又引起了她无限遐思!

尤其是在临危海枫那种镇定的神态设非是大英雄焉能如此!

这是怎么的一种爱又是怎么的一种恨!于爱恨交织里的秦紫玲真正的是难以摆脱了。

在她一生之中见到过无数少年侠士可是那些侠士们在她眼中竟似粪土一般都未能打入她记忆的深处;可是这期间先后却有两个例外!

这二人一个是她在天山之南所结识的天山之星左人龙;另一人就是最近见到的江海枫。

二人之中前者似已成了记忆中的化石;而后者却像是一个猛厉的浪涛深深地震撼着她的心坎。

他们二人似乎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对于她不十分愿意迁就他二人的个性都怪得可恨但又怪得令人可爱!而更奇怪的却是自己也惟有自己这种怪人才会苦苦恋着这么两个不通人情的少年!

她喜欢他们的高越喜欢他们的孤傲更喜欢他们那种风骨磷峋!

对于左人龙她是伤心透了也不愿再去想他了所以才远走中原……

不想另一个人——江海枫却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打进了她那原已有如无波古井的心。

对江海枫她在一开始便有一个崭新的感觉。

那种感觉就像多年以前初次结识左人龙的情形一样甚至于还要浓些!正如某人所说的:

“在目送着落日之后回过头来再看初升的月亮会更令人着迷!”

塞外飞鸿秦紫玲的情形正是这样的。

因为昔日她还小对于“情”之一字实在是还不十分地了解更不要说去体会它了。

可是今天她大了在感情方面多少有了些认识因此她对于异性的交往自然也更慎重了。

所以一旦她看中了某人其真挚的程度是可想而见的。

然而江海枫显然是太令她失望了。

其实这么说也不妥当因为江海枫和她之间根本就是陌生的。

所幸紫玲并不是一个懦弱的姑娘这可由她“塞外飞鸿”这个绰号上判断出来是多么灼烁、闪亮!

有时候她也很看得开放得下只是其持久性很有限罢了。

她兴致索然地步出鼓楼在院子里慢慢活动着身子胸中思潮起伏同时肚子也感到饿了。

她那匹白马不时地长嘶着似乎也颇不习惯这种寂寞阳光照着它其白如雪的鬃毛多神骏的一匹好马!

望着这匹陪伴她长涉过沙漠的汗血名驹她的雄心不禁突然大起。

当时猛然冲到马旁就想再到城里去走走可是转念一想她又止住了这个冲动长长吁了一口气心想我还是暂时忍耐一下吧!

所幸这种不求人的日子她也曾度过;而且只需要几天等自己伤好了就又可如生龙活虎一般了。

这鼓楼是在一片土丘之间地势很高四周都是稀落的树林子不远处还有几个鱼池。

她在楼上看清了形势就放出了她的小王雕。

这头小王雕早已为她豢养熟了颇知道主人的意思短鸣一声破空飞出。

秦紫玲就在墙边支起一个简单的灶台找了一些干柴生起火来小王雕为她捉来了一只兔子、三只斑鸠另外还有两条鱼。

这些足够她吃的了她就把那头野兔喂雕自己则把斑鸠拔了毛洗涤干净之后用剑挑起来在火上烤除了没有盐以外吃起来倒是挺香的。

饭后她觉得精神更好多了看一看伤处都已结疤只有腰间那一处镖伤仍然微微的在淌着黄水而且四周围微微有些黑。

用手轻轻按了按有些麻麻痒痒的感觉她也想不出这是什么道理当下并没有在意。

整整的一天她没有离开这鼓楼一步可是她的内心却一直在焦虑着。

情感的打击对于一个孤身的少女已经够凄惨了更何况是在伤病之中?

在这凄凉的鼓楼里连一盏灯也没有窗外射进来一片皎洁的月光就像是撒下了一层纱帐。

紫玲身上覆着一领披风倚身在一堆干草上不知不觉又睡着了。

也不知什么时候她于梦中仿佛听到一阵马嘶之声当时连忙张开了眸子。

只觉得月光耀目生辉天空中星光闪烁。

就在这个时候那鼓楼的敞窗外如同幽灵似的升起了一条人影轻轻地落在了窗槛之上真比一个狸猫还要轻快。

紫玲不由吃了一惊!可是她依然不动声色心中却已想到这必定是敌人找上门来了。

那是一个身材十分魁梧的影子。

他伫立在窗槛上往里面看了一眼鼻中微微哼了一声身形再次一飘已如一阵风似地到了紫玲身边。

夜色沉迷这人又是背着月光。

紫玲一时不能看得清来人是何容貌只依稀地看出来人身着一袭月白色的长衫腰间扎有一条黑色的丝绦!

这人并不避嫌他走到了紫玲身边忽地伸手向紫玲肩上按来。

塞外飞鸿秦紫玲倏地一个翻身双掌一前一后直向来人前胸打去。

可是来人好俊的一身功夫身形微微一晃紫玲双掌已自打空。

月光之下这时已可看出来人拖着一条黑亮的大辫快如电闪一般的又飘到了一边的墙角之下。

只听他以冰冷的声音道:“姑娘不必多疑我是专程造访来的!”

秦紫玲惊怒之下哪里还留神去听来人说些什么一击不中不禁更是大怒。

她口中娇叱了一声二次纵身过去手中早已探出了宝剑身形一矮剑走轻灵向对方肋下就刺。

来人冷笑一声道:“何必如此?”

长袖向外一挥只听得“呛”的一声已把紫玲的剑逼至一边。

他身子却在同时之间走马灯似的又换了另一个方位岸然挺立着不言不动。

塞外飞鸿不由大吃了一惊因为来人这种武技实在是太高了。

她只觉得对方衣袖这一卷之力其势极猛一口剑几乎撒出了手一时她不禁呆住了。

她现在才开始打量对方这个人打量之下不禁面色一红退后了一步冷笑道:“江海枫原来是你你来此做什么?”

对方那人走上两步更清晰地现出他那剑眉星目和那一道又正又高的鼻梁正是昨日还在囚禁中的江海枫!

只见他淡淡地一笑道:“姑娘不必多心江海枫并非木石焉有不明人情事故之理昨夕多蒙好心相救今日特来致谢!”

紫玲冷笑了一声道:“这倒不必!”

说了这句话之后她把头一偏看向窗外同时有一种说不出的怨恨、激动一时连眼圈都红了。

江海枫长叹了一声道:“姑娘或许怪罪我不通情理其实姑娘有所不知……”

紫玲以剑支地悲愤地道:“我怪罪你什么?这里地处僻野孤男寡女多有不便你还是走吧!”

江海枫被她说得呆了一呆他后退一步点了点头道:“姑娘所言极是……只是……”

他以那一双明亮的眸子注定在紫玲身上道:“我生平不愿受人点水之惠昨夕姑娘虽是自己见义勇为可是终究是为了救我!”

秦紫玲听他说到这里默默地把头转了回来一双澄波双瞳不自禁地也注定在他的身上。

江海枫见了顿了顿继续道:“所以姑娘的恩惠我一定要报答!”

紫玲不由苦笑了笑道:“莫非我是为了要你报答我才去救你?”

说着不禁玉面一红江海枫皱了皱眉说道:“无论如何我深深地记在内心就是我今日前来有两个目的……”

紫玲望着他那英俊魁梧的影子不知怎的先前那一腔怨愤竟自不知去向可是她仍然不能脱除少女的矜持!

她脸色微红道:“什么目的?”

说过之后不免又有些后悔心想我又何必问他这些呢?

江海枫点了点头道:“第一我要告诉姑娘姑娘已与他们结下了大仇他们人数众多势力庞大……”

紫玲冷笑了一声道:“可是我并不怕!”

江海枫一笑露出他一口编贝似的牙齿这种笑在他实在是极为鲜见的他说:“以姑娘这一身本事自是应付有余。只是他们也都是江湖名手对姑娘又恨之入骨不可不防!”

塞外飞鸿瞟他一眼眼神中包含着无比的幽怨在内似乎是在说:“你毕竟还通人情!”

可是她并没有说出口来只冷冷地一笑道:“这一点我知道了第二点呢?”

江海枫目光烁烁道:“第二点我已经说过了我立刻就要起程前往江南姑娘对我有援手之恩特来辞行!”

这一句话倒使得秦紫玲呆了一呆。

她冷冷一笑道:“我也要去江南也许明天就动身!”

江海枫点了点头说:“很好那么我们以后在江南还可以见面只是我看姑娘的伤……”

秦紫玲挺了一下身子本想说一句硬话可是不知怎的偏偏这时腰间一阵麻酸竟是差一点儿摔倒地上。

她的一句硬话竟是没法说出口来。

江海枫皱了一下眉道:“方才姑娘和我动手的时候我已留意到了你大概是腰间有伤……”

说到此探手入怀摸出了一个拇指大小的玉瓶正色道:“这瓶内乃是‘解毒金创散’无论什么刀伤毒创擦后都有神效!姑娘可以留下备用。”

紫玲寒着脸道:“不用!你还是收回好了!”

江海枫微微一笑他知道对方仍在衔恨自己当下并不多说就把玉瓶轻轻放在一边的地上。

紫玲仍然是寒着脸色一动也不动似乎是在呆呆地怔!

江海枫搁下了玉瓶又道:“姑娘不该打死海鸟吴丘此人是雪山四魔之一……”

紫玲秀眉猛地一挑道:“雪山四魔又算什么?”

江海枫冷笑了一声道:“另外朱奇和白衣叟燕九公等人也都和你结下了深仇不过……我自有办法对付他们的!”

他说着又向姑娘点了点头道:“我言已了就此告辞!”

转身欲行紫玲却赶上一步道:“你先慢走一步!”

江海枫又转过身子道:“姑娘还有何事?”

紫玲咬了一下唇冷冷地道:“你到江南去做什么?有个一定住处么?”

江海枫呆了一呆道:“没有一定的住处我是去找一个姓左的办一点儿私人的事情!”

说到一个姓左的江海枫紧紧的捏了一下手指怒形于色冷冷地笑了几声。

秦紫玲不由也呆了一呆。

她的一些怨愤似乎都为惊奇取而代之了。

她讷讷地道:“姓左的?左……”

江海枫点了点头道:“不错姓左左人龙他约我在江南会面我一定要去找到他!”

塞外飞鸿忽地身形震了一下可惜江海枫没有注意到她骤然而变的神色她讷讷地道:“左人龙?”

江海枫猛地抬头望着她道:“不错此人姑娘莫非认识?”

秦紫玲连忙摇了摇头面色微红道:“我……不!”

江海枫颇为失望的叹了一声点了点头道:“那么我走了!”

他朝秦紫玲双手微微一抱拳身躯倏地拔了起来就像是一朵云一般地落在窗槛之上然后再向外一闪便即不见。

紫玲忙窜到窗前向窗外望去只见近处的几棵老柳树被风吹得籁籁直响哪里还有他的踪影!

她心想好快呀!耳中却已听到了一阵清晰的马嘶之声随之也就远了。

返回室内她的情绪更不稳定了她怔怔地想:“这事真奇怪怎么左人龙会和他搅在了一块呢?而且看情形他二人像是结仇颇深!”

江海枫的武功她已见识了确是天下难见的少年奇侠而那左人龙她更不陌生。

那位有“天山之星”之称的左人龙在整个的南北天山以及西北的沙漠里简直如同一个神明一般地为人敬重着他的武功确已到了令人莫测高深的境界!

紫玲记得还曾与他比过武在他手下不过是十数个照面她就落败了。

此刻想起来他和江海枫这一对武林罕见的高手要是斗上了真是不堪设想。

想到此她真吓呆了她想:

“我可不能叫他们互相厮杀这事情我不知道也就算了既是知道了岂能让他们如此火拼?”

可是转念一想她不禁又叹了口气。

因为自己所以千里迢迢地来到中原无非是为了逃避那个天山之星左人龙自己实在不愿再见到他又何必再去多事?

再者那江海枫和自己也不过是数面之交也许人家心目中根本就未曾把自己这个人看在眼中自己又何必还要自作多情?

想到此她真是左右为难。

她跺了一下脚忽觉腰眼上麻麻的只是这么一会儿工夫好像又肿涨了不少。

当下解开衣衫看了看腥红一片四周皮肤已有了麻痒的感觉。

见此情形她默默闭上了眸子内心真有说不出的悲愤这是很明显的那暗器之上竟是喂过了毒!

所幸毒性迟缓否则自己焉还有命在?

由于好强和赌气的心情作祟她硬是不肯用江海枫所留下的药甚至于连拿过来看一看也不肯。

可是她这种做性在半个时辰之后就再也忍不住了毒气逐渐传布她感到几乎全身都要麻痹了。

她是不甘心这么死的终于咬着牙把那枚小玉瓶拾了起来。

打开瓶塞一看只见瓶内装满红色细末其味奇腥微微还有一些凉凉的感觉!

她咬着牙想:“别是江海枫假意殷勤有心送来毒药暗害我吧?像他这种狠心的人什么事做不出来?”

想到这里不禁呆了一呆着实为难起来!

可是转而再一想江海枫如真有害自己之意又何须假手毒药。自己在伤病之中以他武功一举手之间就可送自己归阴又何必如此费事?

再者他纵对自己无情却也谈不到仇恨自己终究对他有援手之恩他哪能坏到恩将仇报的地步?

这么一想她的疑心就消了。

再看一看自己的伤如不及时救治只怕就要性命难保反正都是一个死又何必多虑?

于是她也就不再担心随手把瓶内的药轻轻地撒在伤口之上。

说也奇怪那原本火炙似的伤口经这些腥膻的药粉撒上后立有一种说不出的凉爽感觉霎时之间疼痛全止。

猜疑既去感激随来。

这时候她脑子里所想到的又都是对方的好处了!

她想:江海枫不愧是一个仁义汉子自己实在是错怪了他了。

昨晚他之所以不立时随自己逃出确实是因为他是一个不愿受人恩惠的人可是他内心仍然是深深地感念着自己否则他又何必来此辞行呢?

这么一想她先前那股子怨气就完全消除了只希望早一点儿伤愈好赶到江南去。

但其实连她自己也想不通到底上江南去做什么?

就这样她在这座荒僻无人的鼓楼内整整地住了三天伤势才算完全地康复。

她伤势康愈之后立即又把自己装扮成一个男的跨上了她的马直奔江南而去。

谈到左人龙此人的下落至今何在这确是一个必须马上交代的问题。

看官诸君也许还记得那一日在三羊道观之外席丝丝化装成一个小僮骑在马上眼看着江海枫把几个道人打得落花流水。

席丝丝那一刹那心里真是高兴极了她真恨不得叫江海枫把这座道观也拆了方才称心。

后来江海枫为了要会一会白羊道人就独自闯进观内她本想也跟着进去看个热闹却为海枫示意留守在观外监视。

席丝丝坐在马背上妙目四扫心中不禁有些纳闷。

她看见先前那个曾经喝彩叫好的秀士独自在马上了望着水上的莲花面含微笑像是吟诗似地口中低低说着什么。

席丝丝心中不免有些奇怪因为从外表上来看这人简直是一个典型的读书公子。

你看他那文绉绉的一副模样儿一身黑绸长衫洗得那么干净压得那么平骑在马上竟连一个皱纹也没有。那双勒缰绳的手看起来也和江海枫的手差不多细白指尖上还留着长长的指甲。

席丝丝看到此暗暗笑道:“看来江大哥是走了眼了这人哪带一点儿江湖味儿呢!”

心中这么想却不免好奇地又打量了对方几眼。

这人大体上来说有着修长的身材面色红润眉浓且长差不多都长到了两边太阳穴上来了隆鼻之下配着一张有傲性的嘴。

他那条辫很长梳理得也很仔细没有一根跳丝梢末用一条黑丝宽绸带系着并且结了一个花结儿很是俊俏。

席丝丝皱了一下眉着实猜不透此人是干什么的。

她刚刚警觉到这么老瞧着人家可是不大好方要回头却见那黑衣秀士突地回过脸来对着她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道:“小哥儿幸苦了!”

席丝丝噘了一下嘴把脸偏向一边那秀士不禁哈哈一阵大笑拨转马头一直走到了席丝丝身边才停了下来。

席丝丝翻了一下眸子奇怪地道:“你这人真奇怪放着好好的路你不走在这里看什么热闹?”

秀士嘻嘻一笑道:“我不但要看热闹而且还要管一个闲事!”

说着自鞍上翻身下马席丝丝不由秀眉一挑道:“你要如何?”

那秀士又是一声朗笑道:“好个狗仗人势的小子奴才如此主人就更可想而知了!”

席丝丝一听这人居然骂自己是奴才不由心中大怒顿时双腿一蹬自鞍上飘身而下怒冲冲地道:“你骂谁?”

秀士一双明亮的眼睛在她身上转了一转冷笑道:“小哥儿你先不要狠待我把这些道人解救过来之后再跟你算账!”

席丝丝一听不禁吃了一惊她真不敢相信这外表斯文的书生竟能把江海枫所施的特殊手法解开。

遂见那秀士又是一声冷笑身形突转如同一只大黑蝴蝶飞舞在花丛之中一般。

他那翩翩的身形在经过每一个被点住的道人身旁时都击出一掌而且都击中在道人们的左侧腋下。

同时他腿下连扫那些道人纷纷倒地。

一时之间那散立在草地上的道人俱都倒在地上。

席丝丝先见了秀士身法已自吃惊及见那些道人纷纷倒地不禁暗奇忖道:“这是哪门子的解穴手法呀?”

她的一团疑念尚未解开已见那些道人竟一个个地都自地上爬了起来!

席丝丝一惊竟为之呆住了。

又见那秀士朗声对这些道人道:“你们三羊道观也真够丢人现眼的了这么多人对付人家一个后生小辈竟然惨败如此!”

那些道人一个个垂头丧气哪里还敢多说。

倒是那位黑羊道人像有无比愤怒的样子他一面拍打着身上的灰土一面冷冷笑道:“少侠请赐大名贫道等铭感五内……”

秀士剑眉一分冷冷地道:“铭感倒是不必因为我一生行事从不要人家报答。就拿这件事来说我也只不过是因为看不惯而已。”

黑羊道人尴尬地笑道:“那么少侠大名总可……”

秀士点了一下头道:“我名左人龙来中原不久!”

说着又冷笑了一声道:“实在说你们这群道人实在不是什么好人我也不应该管这件事只是我实在看不惯他们主仆。”

说着用手指了一下席丝丝冷笑道:“他那主人多半是姓江吧?”

黑羊道人被左人龙说得颇为难堪可是自己败军之将何足言勇?

他红着脸点了一下头道:“江海枫!”

左人龙面色一冷笑了笑道:“果然是他!”

黄羊道人在一边也开腔道:“左少侠武功非常依贫道看足可修理那狂小子江海枫!”

左人龙冷笑了一声说:“我自会找他不过不是现在你们这群道人也许还不知道这江海枫嗜杀如狂多半是个疯子。他下手狠毒绝不留情江湖上受他害者已多不可数你们还算是幸运。”

黑羊道人冷笑道:“他如会见了白羊师兄那就是他的报应到了!”

左人龙哼了一声道:“看了你们昆仲的功夫你们那位老大也不会怎么样江海枫必胜无疑!”

黑羊道人不禁面色一变道:“那……那可怎好?”

黄羊道人干脆求助了说:“左少侠既如此说必能……”

左人龙看了一边的席丝丝一眼席丝丝正瞪目怒视着他。

左人龙冷冷笑道:“我的功夫也未必能胜他只是落败却也不可能。此人我自有对付他之法你们不必多说。”

遂又看了四下一眼道:“依我看你们还是快快逃命去吧!”

立时就有几名道人跑着走了黑羊、黄羊两个道人低低商量了一番四只眼睛一齐怒视着一边的席丝丝。

忽然一声怒吼他二人竟同时腾起身来向席丝丝身上扑来。

二人身势如电一闪即至!

可是却忽闻一声厉叱道:“不可!”

随着这一声叱两股极大的风力有如排山倒海一般地直向黑羊、黄羊两名道人身上逼去。

二道人在空中的身子被这股劲力逼得一连两个翻身跌落一边。

他们惊魂之下才现这掌力竟为左人龙所俱皆不胜惊异。

黑羊道人狞笑道:“左少侠这是为何?”

左人龙哼了一声道:“无耻的道人你们武技不如江海枫却要欺侮他一个书僮算什么英雄?”

说罢剑眉一挑道:“快走别在此惹厌!”

可笑二道人平素是何等气焰而今连番失利已成了惊弓之鸟。

他二人目睹这左人龙如此神勇胆寒心战哪里还敢多停。

但是他二人却舍不得大片基业各自冷笑着返回观内而去他们走后左人龙含笑向一边的席丝丝道:“小兄弟你不要害怕这不关你的事谁叫你跟错了主子?不过……”

说着又点头一笑道:“你主人武功盖世却是不假只是如今碰上我左某人胜败尚自难料。我看他倒是对你言听计从我今有一事相求不知你依是不依?”

席丝丝怒目视着他不一语。

左人龙冷冷一笑又道:“我今身边正好也少了一个书僮你就暂时跟着我我们往江南走走那江海枫对你如有主仆之情自会到江南去找你;否则……”

一顿冷笑接道:“否则他就是一个小人这种人我左人龙不会他也罢!”

才说到此就见席丝丝慢慢向前走来左人龙微微一笑道:“你意如何小兄弟?”

话方出口忽听席丝丝一声叱道:“胡说八道!”

身形一矮有如一支利矢一般扑到左人龙身侧双掌自两旁向正中一挤好一式“双撞掌”直向左人龙两肋上打去。

这倒是有些出乎左人龙意料之外他没有想到对方一个压书磨砚的童儿居然也有如此身手!

当下心中虽然吃惊出手并不慌张。

只见他两膀向外一分猛地向席丝丝两腕脉门拿了过来。

席丝丝向后一撤倏地施出江海枫新近传她的一招“海风戏燕”猛地转到了左人龙身后右手由上而下像是划一道直线一般的向左人龙背心上击去!

左人龙不由又是一惊他口中叫了声:“来得好!”

却见他头也不回整个身于霍地向前一倒。

眼看鼻尖都已沾到了地面上了他的身子却忽又似一个大车轮般的忽悠悠地转了回来。

这一次竟转到了席丝丝身后他冷叱了一声道:“小子你好俊的功夫!”

天山之星左人龙一怒之下施出了他的一式拿手功夫“虎掌双石”两手向前一搭分别落在席丝丝一双肩头之上。

席丝丝只觉得身上一阵麻四肢几乎都软了。

她全身上下这时竟是一丝力量也提不起来牙关直战抖声道:“你……你要……怎么样?”

左人龙冷冷一笑左手突松席丝丝正要转身却又觉得腰间像是箍上了一道铁圈竟为左人龙夹了起来。

席丝丝这一刹那真是无比娇羞奈何左人龙所挟持之处又正是纤腰很难挣脱。

可是一个少女的金玉之体怎能为外人随便接触?

她用力地挣拚命地扭可是都没有什么用!因为对方的臂力竟是大得出奇。

不得已她只好软口道:“放下我……求求你!”

左人龙狂笑了一声道:“放下你?你忍耐一会儿吧!”

他一面说一面大步向前在一方大石之前立住了脚步弯腰自地上拾了一个石块振腕疾书了一行大字:

“欲寻行踪江南一行

左人龙”

字画入石三分苍劲有如老树怪藤写完丢下手中石子冷笑道:“江海枫必会看见我们在江南见面!”

席丝丝叫道:“可是你得留下我……”

左人龙哈哈笑道:“陪我去一次江南就算是绑你的票吧否则你主人就不跟去了!”

说着他腾身跃上了那匹杂花马忽然一眼看见了那头小驴驴背上驮着书捆心中不由一喜忖道:“江海枫居然也喜看书我就借来解解闷吧!”

于是他就顺手拉上了那匹小驴和席丝丝的马一径向西面而去。

席丝丝挣了半天非但脱不得身却反倒为对方夹得更紧腰都快断了。

她又怒又急心想这可怎么办呢?这么一来我的原形可就要露出来了。

跑了约有五六里之遥眼前是一片竹林子林子前面还有一道小河河里游着鸭子。

左人龙的马就在林前停了下来。

他慢慢放下了席丝丝道:“你不要跑要跑可就是自寻无趣!”

席丝丝这一路颠下来骨头都散了天又热她急得真想哭听了左人龙的话就怔怔地站在当地。

左人龙走到竹林边坐在树下看也不看她一眼。

席丝丝先还担心自己姑娘的原形别是给他看出来了吧见此情形她倒是放了心了。

当下也只好摆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大步走到树荫之下坐下冷笑道:“你的功夫虽是不错但我看比起江海枫来还差得多你还是快放了我的好!”

左人龙微微一笑道:“你凭什么认为江海枫功夫比我强?”

席丝丝怔了一下道:“当然比你强你可知在海岛上五六个人都死在他的手上那些人都是江湖上最有名望的人!”

左人龙不由面色微怒他心想:这么看起来那燕九公和朱奇所说的果然都是真话了。

当下冷哼了一声道:“如此说我就更不能饶他了。”

席丝丝气得抿了一下嘴翻着眸子望着他道:“你叫左人龙我知道就是了!”

说罢鼓着腮帮子用脚踢着地上的石头左人龙看着她这种不成熟的样子一腔怒火也就消了。

他心中不禁有些奇怪想道:“这小哥儿怎么有点娘娘腔!”

可是因为从一开始他就认定席丝丝是一个少年书僮少年人腔调细一点并不稀奇所以他虽觉奇怪却没有疑心到其它方面。

他不禁为席丝丝这种天真的情态逗笑了点了点头说:“不错我叫左人龙是从天山来的你记好了不过……凭你这点本事要想报仇却是不大容易!”

席丝丝冷笑了一声双手托着下巴面部转向了一边她心里在转着如何逃跑的念头。可是这个叫左人龙的功夫她也是实在打心眼里面佩服不禁想道:“果真江海枫和他打起来不知道谁真的厉害些?而这左人龙何故与他为敌呢?”

想着就转过脸来气忿地道:“我们和你并没有仇你这是为了什么?”

左人龙冷冷地道:“你这话倒也是不假不过江海枫所行所为已引起了武林公愤我岂能眼看他如此胡来?”

席丝丝脸色一板道:“江海枫所行所为无不是为了正义又有什么不对啦?就拿刚才那件事来说莫非三羊道观内那些道人不该打吗?”

天山之星左人龙怔了一下遂冷笑道:“你小小年纪懂得什么?我左人龙生平行事一丝不苟江海枫嗜杀成性江湖罕见手法之毒更令人指。我如不惩治他一番今后江湖上尚有谁能立足?”

这句话说得好狂大有“天下己任”的意味!

席丝丝望着他心想这小子真狂自己落在他手上打吗又实在打不过;跑吗也很困难一旦跑不了更是丢人!

她不禁秀眉微微颦到了一块却见左人龙说完了话脱下了他那袭黑绸的长衫露出一身天青色的细绸小裤褂一条粗黑的大辫像一条蛇似地搭在背后他找出了一块白绸子把辫子上的灰迹慢慢擦净辫梢的结子也重新结过。

席丝丝默默在一边看着他左人龙忽然觉她正在看着自己不禁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道:“小哥你不去洗一个脸么?天这么热!”

席丝丝甚是恼恨这左人龙对自己为什么一直是这么斯文客气因为如此自己的怒火就不便作。

她睹气把头扭向一边左人龙朗笑了一声自树下站起走到了他的那匹大花马旁由鞍下取出了两个大梨。

他笑着招呼着:“天气热吃一个梨吧!”

说着抖手把一枚梨向席丝丝面上打去席丝丝不得不伸手接住嗔道:“哪个吃你的梨还给你!”

一扬手又把这枚梨打了回来左人龙哈哈一笑左手一招接在手中。

他笑着说道:“不必客气!”

随着又把它丢了过去席丝丝正要再抛回来却见左人龙面色一沉道:“你这人太不干脆了我如不看你年纪尚小长得伶俐今日定要好好教训你一顿!”

席丝丝双颇不禁浮起了一片红晕她低声道:“我偏不要你的臭梨!”

说着放下梨又把头扭向一边左人龙不由又笑了他道:“这是真正的莱阳梨你吃一个气也就消了然后我们也好赶路了。”

席丝丝有些哭笑不得偷偷地瞟了左人龙一眼只见后者正聚精会神的拿着一口小刀在削着梨皮。

他那种专一的样子真令人有些好笑!

他那张十分英俊的睑在阳光的照映下是多么的有生气、有活力!

在他的脸上席丝丝忽然感觉到有某些地方竟和江海枫相同譬方说那股镇定沉着的劲儿和一种说不出的自负味儿……

顷刻之间席丝丝不由对他消去了一些恶感那只大梨也确实在诱惑着她她也就不再矜持捡起梨在袖子上擦了擦脸色微红道:“你的小刀借我用用!”

左人龙已把手上的梨削好闻言一笑五指突扬手中小刀“嗤”地一声直向席丝丝面前飞去席丝丝不由吓得“啊”了一声。

遂闻“笃”一声小刀已钉在了她颈边的树身上离她脖子不及半寸。

席丝丝出了一身冷汗暗忖对方如有意取自己性命只是这一下自己也就没有命了。

她拔下了树上的小刀慢慢地削着梨皮一面偷偷地用眼睛去瞧左人龙。

对于这个人她真是没有脾气了他令你怒不得笑不得!

左人龙吃完了梨目光望向远处双眉似颦又开挺秀如龙沉郁如山双眉之下那双眸子却含着无限的情意!

这是他唯一和江海枫不同的地方江海枫给人以正直严肃之感他却透着风流倜傥!似乎对每一个人都有深情——当然这只是席丝丝突然的感觉。事实上江海枫也并不尽然严肃得“不解风情”;而左人龙也不见得就“到处留情”!

她就口咬着手上的鲜梨觉得真是好吃又甜又脆顷刻之间已剩下一个梨核!

左人龙望着她微笑道:“弄了半天我还不知道你的姓名你可以告诉我吧?”

席丝丝咬了一下嘴唇道:“我叫席春!”

左人龙点了点头站起了身子道:“席春你此番陪我去江南一路之上我绝不会亏待你……”

席丝丝白着他一言不左人龙忽然想到了江南之行的任务不由得长长叹了一声苦笑道:“咱们走吧!”

席丝丝一言不地站了起来现在她也想开了对方叫她怎么她就怎么只是她抱定了一个主意那就是“见机就逃”!

远处淄水上驶来了一条渡船左人龙展眉笑道:“席春我们坐船走一程吧!”

席丝丝道:“随便!”

天山之星左人龙不由一笑他走到溪边招了招手那条渡船就向这边驰了过来。

撑船的是一个二十左右的大姑娘头上戴着一顶大草帽上身穿的是一件白夏布的小褂下身是一条葱色的长裤。

一种本地姑娘的本色明朗、豪爽。

这姑娘定住了船望着左人龙媚笑了笑朗声道:“大爷乘船么?”

左人龙点了点头道:“顺水而下是什么地方?”

摇船的大姑娘眨了一下大眼睛用汗巾擦了一下面上的汗一面挥着手道:“前面是潍河的岔口再下去可接上汶水最后可达安邱!”

左人龙点了点头道:“好吧就载我们去安邱吧!”

说着回身对席丝丝道:“快带着你的马上船吧!”

席丝丝叹了一声就一人跳上了船左人龙摇了摇头只好自己把两马一驴带上了船。

小船被压得前俯后仰吱吱直响那船女却只管用一双黑亮的大眼睛看左人龙在本地真还很少见到有这么俊俏的人物!

上船之后左人龙道:“开船吧!”

摇船的大姑娘笑着答应一声指着后舱道:“二位爷可以到棚下去凉快凉快我这就开船了这条水又窄又浅怕是不大好走呢!”

左人龙点了点头席丝丝就先走到了棚下她打量着这个摇船的大姑娘高高的个子黝黑的皮肤留着刘海眉目间现出无限风情!

她见席丝丝在看她就抿嘴笑了笑。

席丝丝却是不作表情同时心里骂道:“臭丫头你还想勾引我吗?”

想着就把头扭向一边那姑娘却扭着屁股倒了两杯茶一杯茶送到左人龙面前娇声笑道:“大爷茶来了!”

左人龙启齿笑道:“谢谢你。”

席丝丝忽然忍不住偷偷地回头看向他们正见那姑娘多情的眼波凝视在左人龙面上。

席丝丝不知怎的内心竟骤生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她怒目看了那船女一眼就又偏头看向水上去了。

过了一会儿那船女又走到她的面前娇声道:“这位小相公你也来一杯吧!”

席丝丝忽一抬手“当”一声竟把那杯茶摔了出去她不自然的道:“我不渴!”

那船女哎哟一声吓得脸上都变了颜色一连退后了好几步。

左人龙忽然一惊忙走过去道:“怎么回事?”

席丝丝却偏头不理左人龙摇头苦笑对那姑娘道:“你不用怕划你的船去吧我这位小兄弟大概是脸皮太嫩不大习惯和女人接触茶杯摔了我们赔你就是!”

那船娘脸色通红却强装着笑道:“没有关系一个杯子算不得什么……”

说着又笑了笑就转身走开。左人龙怔了怔就在席丝丝身边坐下席丝丝忙向一边移了些左人龙又靠近了一些席丝丝又往一边让了一点!

左人龙忽然抓住了她一只膀子冷笑道:“席春在我身边还由不得你脾气你要不听话可怪不得我不客气!我把你丢到河里去!”

席丝丝回过头来眼圈有点儿红娇声嗔道:“你丢你丢吧!”

左人龙心中一软说也奇怪他自一开始就对这个僮儿生有好感!

这时候席丝丝这么一瞪眼眼圈红那声音又像个姑娘家虽可说是童音未开可是她那种表情、动作也跟个大姑娘差不多。

左人龙吓得手也松开了他皱了一下眉不再说话心里却在想:和这么一个小子同去江南一路上还不知要惹多少闲气未免有些不值!

席丝丝见左人龙忽然看着江水呆不由心中一动此时不下手等待何时。只要一掌他必落水那时自己就可乘船逃走了。

至于左人龙在这小溪水中绝不会丧命的叫他喝几口水正好煞一煞他的傲气!

想到此她便假装伸一个懒腰倏地身子一斜一掌向左人龙背后推去!

可是她的手已到了左人龙背后不过数寸之处却见左人龙忽然转过了身来吓得她连忙又缩回了手。

左人龙微微一笑像是无事似地道:“这种热天如能到水里去泡泡倒是挺舒服的!”

席丝丝脸色一红就又把头转了开去。

而那位有“天山之星”之称的左人龙则漫步走到了船尾仰闲眺。

席丝丝心甘道:“好险呀要是给他看见了焉能饶我?”

她的脑子里怎么也忘记不了江海枫这多日子的相处她已对江海枫生出了微妙的感情虽然对方一直是那么若即若离地对待她可是她仍不能自恃。

现在这个左人龙硬生生地把自己劫持到这里徒令二人分手想起来怎不可恨?

她心中又急又愁也不知江海枫此刻怎么样了?他是否战胜了白羊道人?

想着就不禁更恨左人龙了只是对方武功高强敌他既不可能就是想抽个冷子逃跑也不是一件容易事也只好等到了晚上再看情形了。

小船吱吱呀呀地在水面上驰行着到了正午时分已进入汶水。

这汶河比潍河宽多了水流也较急左人龙似乎急于要赶往江南故不愿在沿途多有耽误。

他取出了几个干饼和一块鹿脯递于席丝丝道:“吃点东西吧我们要到晚上才停船等到了安邱再好好吃一顿住一夜再走。”

席丝丝也想开了她绝不折磨自己有了好的精神才能再想其它的办法。

饭后她就在一张躺椅上睡了一觉。

等到醒转来已是夕阳西下的时候小船仍在吱吱呀呀地前驰着。

在一个长满青草的岸边左人龙命令停下船来然后把牲口赶上去吃了些草摇船的姑娘也休息了一会儿又继续前行。

差不多在辰时左右就到了安邱附近的一个叫“白河店”的地方河身转狭再也不能前行了。

好在这白河庄距离安邱不过十几里路左人龙付了船钱和席丝丝一同上岸。他含笑望着席丝丝道:“怎么样还要我夹着你走么?”

席丝丝看了他一眼道:“我自己会骑你放心我要是想跑早就跑了!”

其实她无时无刻不在打着逃跑的念头只是没有好的机会就是了。

说了这句话她就翻身上了马左人龙上马之后指着那头驮书的小驴道:“你不要忘了你主人的书还在这里你就是逃了也不好交差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席丝丝冷冷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左人龙见他不言就得意地笑了笑遂带马上路他们走了不久就到了安邱。

安邱县城内有一家叫“富安”的客栈左人龙与席丝丝来到了这家客栈已是掌灯的时候。

店伙计把他们接进去席丝丝不禁红着脸说:“我不惯和人住一间房我要独自睡一个房间!”

左人龙奇怪道:“我们虽是住一间房一人一床又有什么不好?”

席丝丝摇了摇头说:“我要独自住一间!否则我就不睡!”

左人龙哈哈一笑道:“依你就是只是我先把话说在前头你要是想跑可莫怪我掌下无情!”

遂唤来店家找了一个套房席丝丝住在里间左人龙睡在外间。

左人龙对此虽是有些奇怪倒也没有想到其他方面他们一同吃了晚饭。饭后席丝丝就回到了里房她把门关得紧紧的而且还上了门闩。

左人龙练习了一会儿坐功之后本想找席丝丝聊聊可是见她把门关得很紧也就没有唤她。

他一个人在灯下看了一章书毫无所得只觉得心中思潮汹涌。

想到昔日在天山的种种情形自然这其间也有甜蜜的回忆于是塞外飞鸿秦紫玲的倩影就慢慢地浮现在眼前。

为了紫玲他不惜千山万水地跑到中原来由南方到北方几乎都踏遍了。

可是茫茫人海要去找寻这么一个孤身的女子真是谈何容易!

他微微叹息了一声想道:“也不知她是否真的在江南?如果找到了她她是否还会理我?这都是不得而知的事情。”

想到这里剑眉微颦又有些恨一个人长吁短叹了一阵听得附近已打三更这才吹灯就寝。

对于套房内的席春他倒是很放心因为席春如想逃走必须由他房中经过那么他定会醒转。

他因有了这种想法才放心让席丝丝独宿一间。

上床之后不一会儿也就沉沉的睡去可是像他这种身怀人绝技的奇人即使在睡眠之中也是十分机警的。

不知何时耳中忽然听到一丝异声他倏地睁开了眸子翻身坐起。

却见自己的房门半开着天山之星左人龙不由冷笑了一声道:“席春你还想逃么?”

他猛然一按床板身形如箭似的窜了出去单掌一推房门大启。

左人龙愤怒的扑出房门清清楚楚的看见一条人影正自这条弄道的尽头拔起了身子向对房的檐角之上落去。

从背影看来此人身形十分纤巧只一纵已上了房檐!

左人龙再次冷笑了一声他不敢出声叱喝怕惊醒了其他的客人当时足下一点快如一颗流星一般窜了出去。

在空中一挺身低低叱了声:“打!”

右手一扬打出了一枚“枣核镖”向对檐上的黑影打去。

那人似乎显得极为慌张左人龙暗器出手离他还甚远他就猛地一个“狸猫戏檐”就地一滚闪出了丈许以外头也不回地又向另一个屋檐上扑纵而去。

天山之星左人龙这时已扑到了第一座屋檐他冷叱道:“席春我劝你识相些快回来!”

口中这么叱着二次用“八步赶蝉”的身法一拧腰又扑到了第二座檐头之上。

双足才微沾瓦面两掌已用“排山连掌”的掌法向他认定的席春两肩之上猛打了过去!

他总认为对方年幼无知不忍下手伤他所以虽是用的重手法却往轻处下手。

他以为凭自己双掌的力量必能使席春束手就擒。

可是席春似乎是存下死心非达到逃走的目的不可左人龙那么沉实的掌力尽管没有全力施为但威势又岂同小可?

这人竟像是迷了心窍一般随着左人龙的掌力像一头滚瓦大猫一般地滚了出去一片哗啦之声直向屋下坠去!

左人龙不由吃了一惊冷笑道:“席春你还不回来?”

他身子向檐下一飘可是那人虽自瓦面上坠下来却并未受伤二次向上一挺以“海燕掠波”的身法又向前掠了出去。

天山之星左人龙不禁呆了一呆他实在有些动怒了当下狂笑了一声道:“今天我倒要看看你能跑到哪里去!”

口中这么说着身形就像是一只狂风里的燕子一般一连三个起落已又逼到了那人身后。

迷影里他似见对方披着一领深色的披风那样子和席春有些不一样。

可是他仍然认定这人必是席春无异因为他是由自己房内出来的一点没有错!

左人龙哼了一声道:“你是讨打!”

向前一伏身双掌疾出向那人右肋下胯击去!

这人似乎也知道逃是逃不开了。

只见他左肩向下一沉整个身子“刷”地一声转了过来同时左右手同出以“剪梅手”向左人龙右腕上绞来!

左人龙向回一撒手冷笑了一声再次抖掌掌势如电向那人腿上打去。

掌势极快一闪而至。

可是他忽然面色一变猛地撤回了掌向后一拧腰倒纵了回来!

他身形一落目放奇光道:“咦!你……你是谁?”

月光之下只见对方是一个秀披肩长身玉立的少女那张清水脸儿含着无比的娇嗔!正似惊似愤地望着自己。

左人龙显得至为尴尬地窘笑了笑道:“实在失礼得很我以为是席春……”

那少女杏目一转愠道:“你这人真是好没来由谁是席春?”

左人龙怔了一怔真有些无地自容的感觉他不自然地又退后一步道:“可是姑娘无故莅临不知有何见教?”

那姑娘冷笑了一声道:“我本来就住在这富安店内与你何干?”

左人龙啊了一声一时窘得无话可说就见对方姑娘嫣然一笑又道:“你午夜里追踪我们姑娘家是存何意?”

左人龙不由打了一个冷战他脸色微变道:“这实在是一个误会姑娘请勿介意!”

他在说这话的时候忽觉对方少女声音清脆却似十分耳熟而那双水汪汪的眸子在转动的时候更像一个人只是这人是谁呢?

他说完了话实在也没有颜面再站下去就抱了一下拳道:“方才冒昧万乞海涵左某告辞了!”

说着转身如飞返回那少女却怅怅地在后面望着他忽然噗嗤一笑自语道:“傻小子这一下你可是上当了!”

她望着左人龙的背影笑了笑内心在这一刹那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只觉得这左人龙傻得好笑也傻得可爱。

左人龙心中真有说不出的懊丧他一路怅怅地奔回客栈这个脸实在是丢得太大了。

他进了房中见席春那间房门依然关着不由上前一推房门竟应手而开。

他口中“啊”了一声闪身而入。

进入里间只见床上空有褥被哪里还有席春的人影?

见此情形他顿时就呆住了。

内心真有一种难遣的愤恨重重地跺了一脚正要转身而出忽然现了一套男人的衣裤脱在一边椅子上。

仔细一看他认出了那正是席春所穿的衣裳他不由疑忖道:“这就怪了。”

正自不解无意间又现了一边桌上有一张纸条其上有几行字迹!

左人龙忙走过去拿起来一看只见纸上写着:“左人龙谢谢你的盛情招待江南再会姑娘去也!席丝丝留。”

天山之星左人龙看到此不由一惊可是他立刻也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一张俊脸霎时变得通红自语道:“啊!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那姑娘水汪汪的一双大眼不正和那席春的一双眸子一般模样?她那娇细的声音不正是席春的嗓音么?

他重重地叹了一声自语道:“我左人龙真是终日打雁结果却叫雁啄了眼睛!原来这席春就是席丝丝的化名啊!”

推开了风门只见屋外夜色沉沉哪里还能追得上?他咬了咬牙又叹了一声心想:“就是追上又能如何?她既是一个大姑娘我还能把她带在身边不成?”

想到此他真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他反复地看着席丝丝留下的那张字条只觉得字迹娟秀词句滑稽却也有些讽刺的意味!

左人龙再次地脸红了尤其是当他想到一路之上抱着人家骑马的那一段实在是近乎于荒唐!

这时候的天山之星左人龙可是一丝儿神气也没有了他真希望地上有个缝儿好叫自己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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