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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客惊罗刹,域外女儿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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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云端上偷偷观望,少女们五彩的衣裙翩迁,比天边的彩霞还要灿烂,她们笑着,闹着,天真无邪,她也在其中,拈一朵微笑的花,却不知人比花俏……
一切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每个雨天,有个小姑娘都会推开窗子,呆呆看着天边闪烁的疾电,那一道道长长的白光,像是某种巨大的异兽,一径威风凛凛,不知为何好怀念,隐隐约约,似乎真的有什么在那远处翻腾……可她只能呆呆地看着,想着,直到雨停。

她不会知道,那是他在雨里**自己的情感,有些开心,也有些悲伤。

杨柳岸,绿堆烟,桃花芳菲红满径,岁岁年年……

细细雨丝飘堕,幕天席地濛濛然一片,山川树屋均笼上薄雾浅浅,隐约可以看到远远海上卷起冲天水柱,伴着电蛇游走,雷声隆隆。

但那般可怕的狂风暴雨却从来不会吹到女儿村中来。

“师妹。”一名撑着纸伞的少女仰起头,声音有些嗔怪,“你又爬到这么高的地方开了窗子淋雨,受凉怎么办?还不快快下来。”

女儿村的村口有数十株百年老树,株株参天,枝繁叶茂。最靠近村外的那株被人在树干上搭起一间小屋,门窗俱备。此时窗口探出张小脸,年约十四五,眉目如画、笑厣如花:“衣夏姐姐,你也上来嘛。”

树下撑着伞的被唤作衣夏的女孩轻啐:“死丫头就会撒娇,我叫你下来,你倒叫我上去。”

“那姐姐上不上来呢?”

“你让开些啦。”衣夏收了伞,雨粉顿时缠上间,她拂了拂鬓,将那油纸伞往地上一拄,拧身借力跃起数丈,双脚又在树上连点几下,转眼便从窗口钻了进去。

树屋里,紧靠着窗子摆了张木榻,到处扔满书册,被毯逶迤间,一个少女抱着膝缩成小小一团,半张脸都埋进了袖衫中。

“师妹~~~”衣夏一钻进树屋便叫了起来,见少女那蜷成一团的样子,顿觉有趣。当下扑了过去,“来让二师姐抱一抱!”

“不要啦~~衣夏姐姐你身上冷冰冰的。”小姑娘扭动不依。

“我身上冷还不是为了出来找你么,师妹你不乖了。”

“你定然是被大师姐逼得走投无路才逃出来的,唔唔不要捏我的脸……”

两人笑笑闹闹好一阵子方停歇,衣夏将师妹抱在怀里,心满意足:“师妹呀,师姐是怕你冷到才要这样抱着你的,不要再挣扎了,乖乖给我抱~~嗯,你还在看这些书么,来跟师姐说说里面都写了些什么?”

少女扭了几下挣不脱便由得师姐去了,“上次姐姐带来的书都看完了,这些是其他师姐送来的。刚才看到本海外异志,说是东海之外,有三万六千险地,七万二千魔域,又有赤绿眼的罗刹鬼藏在罐中,每每在暴风雨的日子里从海上挟浪而来,若有渔人拾起就被从头而起吞吃殆尽……”

衣夏不自然地咳了一声。天色昏暗冷雨如丝,在高高树屋里向远处眺望,可见东海上浊浪涛天…实在不是什么听鬼故事的好日子。“我说师妹啊,这些书却是谁给你看的?”

“是大师姐。”

她便知道!对上怀中少女清澈的目光,衣夏笑道:“不要再看这些神神怪怪的,师姐这次回来又从傲来商人那里换了好些新书,出来寻你前都放去你的屋中了。”

“真的吗~”少女的声音充满惊喜。

“师姐还会骗你不成?哪,换点别的跟师姐说说好了,我的小师妹最近有没有按时吃药天天修行呢?整日里除了看书呆是否又有做其他事情?”

“我当然有啊……衣夏姐~~~”

少女嘀嘀咕咕,有点糯糯的软语与树叶沙沙声粘成一片,温温润润的。这小树屋中虽然窗子大打开,却是没有半点水雾糁进来,那微冷春风更是只在树叶间轻摇……不知不觉,衣夏觉得身体变得很暖,昏昏欲睡起来。

“衣夏姐,你说东海的那头,那边真的象书上写的险恶无比吗?”

“唔……师妹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我只去过附近的傲来国办事而已。”

“哦…姐姐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去呢?”女孩的声音有些闷闷的。

“等你身体好了就可以了么,乖哟师姐下次给你带更好玩……”

突然一声巨响,把半睡半醒的衣夏吓得一激零!她猛地跳起,“什么声音!打雷了?村子里怎么会听到雷声的?”这一跳却是把怀里小师妹一股脑的拖得起来,绊到堆在边上的被毯,两个人扭麻花般滚作一堆!

好不容易从纠缠布卷厚毯中爬起来,两人向窗外望去,不由得目瞪口呆。

村口处一团蓝色烟雾淡淡溶在雨中,越来越浓重,渐有实体形成,从那团浓雾中伸出极粗大的手臂……

“有妖怪!”

女儿村中都是女子,被那巨响惊动很快跑出一大群来,只见村门口不知何时烟雾弥漫,聚成一个巨灵般大汉,身高三十尺,腰也是三十尺……胆小的马上吓得失声尖叫!

“啊啊啊……罗刹鬼呀!”衣夏手足软,从树屋看去,那怪物偌大一个脑袋上头皮油光锃亮,只在脑瓜顶竖起一个红色的冲天辫,再往下那真正是身体如球,浑然圆满毫无破绽!更有簇簇蓝色的火围在边上……和刚才师妹说的罐中妖差不多。

“什么!有妖怪?”一把低沉女声响起,不知为何隐含兴奋。“哪里?让开让开!让我看看!”

“哇大师姐~~”众胆小女孩儿围住一名高佻女子,娇声诉说自己的恐惧。“人家好怕~~”

“不要怕,本大师姐在此,遇人杀人,遇鬼杀鬼!我会保护你们的……小花那丫头呢?”被团团围住的大师姐浓眉俊目,黑高高在脑后以一方白绢扎成马尾,极是英气。“嗯,你们要看好小花,不要让她受了惊吓。呔!何方妖人在此作乱!给姑奶奶我报上名来!”

语罢纵身从一干小姑娘头顶跃起,袖中弹出两柄长剑向那圆滚滚地怪物扑去!

树屋上的衣夏听到大师姐一番豪言壮语,不由得嗤了一声:“什么啊,将自己说得好似拦路强人般。”遇人杀人遇鬼杀鬼?切--

那怪物虽然巨大,却有和人一般的脑袋与臂膀,他双手交叉于胸口,上身不着片缕,**出淡蓝色的皮肤,腰下着朱红长裤,并没有完全变化出双腿来,而是自膝起便呈轻烟状;阔厚脸上眼睛眯成一条缝,不知道是天生细小还是被饱满的肥肉给挤的;鹰钩鼻高高隆起,两撇胡子细细长长,向上弯弯而翘……小姑娘们看仔细了,倒是不怎么害怕了,反倒是觉得那肥肥圆圆的模样颇为滑稽,又见大师姐悍然冲上去,不由得大声叫好助威。

双剑在手中化作两道绯虹直贯怪物巨大的身体,大师姐去势极快,双足在地上一蹬人似箭般射出!

“咦?”

众人讶然。

怪物那硕大无伦的身体居然整个都同膝下一样,并不存在于这世间,烟雾迷漫中蓝色微火四散,一靠近才现既没有火的灼热也没有雾气的湿寒,空空茫茫皆是虚妄……大师姐预计中是要将那厚实身体刺几个窟窿出来的,结果却扑了个空。暗道声“不好”,已然从怪物身中穿过,半空中再无借力之处,急急翻了个筋斗稳住平衡落在地上!

闷雷般声响从众人头顶罩下,陌生的语言回荡,敲得一干小姑娘两眼晕,大师姐扭头望去,只见浓烟又聚成了那怪物的身体,正上下飘荡,仰头看见他嘴巴开合之际吐出人言--

“他在说”树屋上少女偏头道,“嗯,是这意思没错,又说。”

衣夏低头看着树下的情形:“是误闯入村子的吗?奇怪,村内外均有长老们布下的阵式,等闲妖魔无法靠近这里才是……难道不是妖?”她身边的女孩虽然足不出户,却是博文广记,通晓十数种语言,“师妹你知道他说的哪里话,从哪里来的么?”

少女摇头:“说的是波斯语…但我有很多词不明白,对那些国家也不熟悉……不然我下去问问吧。”

“且慢!”衣夏扯住小师妹的手臂,“不管是什么,都不象是常世之物,师妹你还是不要乱来……再看一下好了。”

怪物耳朵极是聪便,听到有人在说与自己相同的语言马上抬头向上看,正对上了树屋上少女的目光--那包子大脸上的胡子更加翘得老高,一抖一抖……巨大的身体轻飘飘向上而起,在衣夏瞪大的眼中,已至树巅。

抱紧往怀中缩的少女,衣夏一脸警惕,右手悄然捏紧。

“小姑娘,刚才是你在说话吧?”怪物细缝眼睁开,光一只眼珠就足足有两人的头那么大,他盯着树屋中的两个女孩看了一会,然后身体微微俯下,将双手伸出向前摊开。

在这个幻影般巨人的掌中,赫然托了好几个人!

几个穿着奇怪衣服的人。

“这个,就拜托你们了。”话一说完,那巨人便被什么扯着般向下而去,身体飞快地变成一束轻烟渐渐消失!随着他失去踪影,树下又是惊叫四起!

怪物掌中的人本是伏着的,状似昏迷不醒,这一失去了双手的依托立时下坠,从几十丈高的树间直直跌下……少女急喊:“大师姐接住!”纤细的身子飞快从窗口跳出,她一把抄起离自己最近的陌生人!

底下大师姐抬头,她此时正站在大树下,刚才被那怪物挡住视线还没有看到树屋上的人,听到叫声吓了一跳:“小花!”随即瞧见有人掉下来,立刻伸出双臂,稳稳接住一个。另几人却是没办法分出多余的手来,只得抬起腿往上连踢,借着缓冲之势再将数人踹到树底的草丛中。

“何事如此喧哗?”村中长者姗姗来迟,一中年美妇撑着伞出现。

小姑娘们七嘴八舌围住:“栗大娘,是妖怪!有妖怪被大师姐打跑了,我们还救下了被妖怪捉住的人。”

“妖怪?”很疑惑的口气,美妇眼波流转,掩口笑道:“你们这些小丫头,下雨就犯懒了,可不是春困全没有睡醒一齐梦了?女儿村中哪会有妖怪进来,去去去,只会围成一团看热闹,功课可都作好了?”

“不是呀大娘,我们这许多人都看见的呢,大师姐手里还托着一个,那个妖怪……在那里!”

“是啊是啊!看那个瓶子,刚才明明还没有!”

“我看见那么大~~~的一个胖子变得这么小~~~~~被吸进去了呢,大师姐好厉害!”一个眼睛又大又圆的女孩子连比带划。

“瓶子妖瓶子妖,栗大娘我们也见到妖怪了!你看就是那个瓶子!”

“不对,那瓶子定然是萝初师姐新得来的宝物,我听说有些厉害的人就是专门用瓶子罐子收妖的。”

小姑娘们呱噪不休,栗大娘被吵得头晕,“知道了,你们先让开,让我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老树下,长长的草叶被雨水打得漉湿,一片秀青中躺着一只式样奇怪的瓶子,非金非玉,七彩斑斓。栗大娘将它拿在手中,不动声色的把玩。这是……那些丫头全紧张地看着她,“你们眼花了吧,哪里有什么瓶子?啊,这只金钗我正在找,原来是掉在这里了。”

众人眨了眨眼,栗大娘把玩着一支金灿灿的珠钗,在她手中哪里还有什么瓶子、罐子的,“我便说你们这些懒姑娘,一起梦了吧?”

这些女孩儿年纪尚轻,还未识得方家、,只是绕着栗大娘走来走去,找不到先前的七彩瓶子,难不成真是全部做梦?她们看看天色,只觉得无比阴沉压抑……莫非她们现在正集体梦游离魂了?

“是妖怪!”大眼睛姑娘坚持,“红头,穿得怪里怪气的妖怪……大的走了,小的还在!”她手一指,“师姐捉着了!”

嗯?不是说那是被她们大师姐救下的人吗?对于这个小女孩儿坚持己见、不惜指鹿为马、指被害人成妖的执着,栗大娘只得再用一招。

“萝初,是怎么回事?那些是妖怪吗?”栗大娘漫不经心地问,眼睑轻轻垂下,只有熟悉的人才知晓她这副神气是什么意思。

女儿村的大师姐将接下的人扔到一边,“弟子不知,这几个人样貌甚是奇异,萝初也从未见过,但以前曾出使耶罗国,那里的太师倒是提到过在极西的地方,约去十万里之遥的月升之处,有生着金色和赤色头的人--小师妹读的书多些,应该知道得更清楚吧。想来不是什么妖怪,我问问小花?小花--”

扭头回望,却看见小师妹抱着一个少年呆。

且说大师姐萝初口中的“小花”跳出树屋,拉住离自己最近的一个人,双足在树干上连连借力落到地上,方使那人免去跌得头破血流的下场。待得平安到树下,小花将他平放在湿湿草地上,这才仔细打量着起来。

那是一个长相奇异的男子,肤色白皙,鼻子高高的,容貌颇为英俊。但让人一眼就会注意到的却是那头卷曲黄,好似金丝一般甚是漂亮。小花自少便在女儿村中生活,十几年来从未离开过村子二十里之外,天天看着的也是与自己一般黑头的姐妹长辈,眼前这种色长相只在一些书中见过描绘……当下好奇心无法抑制,忍不住便伸手去抚摸。

才刚刚按在那人的头上,突然被一股大力握住!那男子睁开了眼睛--碧绿如春水,却是于晨与夕的时光泛起薄雾。他身体绷得紧紧的弹坐而起,一把捉住了滑至脸上的小手。

于烽火狼烟中挣脱,耳边还残存着刀枪碰击的戾响。转眼间,视野里通红的火焰窖地变成了灰蓝色细雨绵绵的天空,还有小鸟般悦耳的声音……手中传来的触感绵软柔腻,有些凉凉的、有些温温的,但是非常的舒服。不受控制地握得紧了些,用拇指腹轻轻摩挲,然后听到轻轻的惊叫声--眼中迷雾散去,顺着掌中握着的小手望去,细雨中仿佛覆着一层光的女孩是谁?

小花的手冷不防被握住,不由得轻轻惊叫了一声,那对春水般的眼眸直直看着她,来自异国的语言再度响起--

那个人说:“阿胡拉,我这是在您的神殿中吗?美丽的女仙你可是来迎接我的?”

不、不是!脸不由自主地红了下,小花想把手抽回来,但那男子握得极紧,一时间竟挣不出,“呜……师姐……”她一双翦水大眼向萝初瞟去。

大师姐脸上顿时杀气毕现!“呔,登徒浪子!”一边挽起袖子……

“呀!小师妹被妖怪捉住了!”但大师姐的动作慢了点,紧随着惊惶失措的叫喊声之后,有人冲上来对着这刚醒来的人脑袋就是一下:“妖怪,休想念咒!看打!”

小花愕然,看着一大群师姐气势汹汹地扑上来……

“等一下,他不是妖怪啊。”徒劳无功地挥着手,小花被其他人紧紧抱住拖到一边去。“小师妹呀,你不可沾染这些阴秽之气,快去拿去邪的香来点点!有什么地方不舒服么?”

有事的……似乎不是她啊?

小姑娘们拳打脚踢,忽听得几声大吼,却是从树上掉下来的其他人也醒了过来,还没有分清自己身在何处,便瞅见同伴被打,当下也扑了上去。

那几个人出手如电,招式极为诡秘,小姑娘们猝不及防一个个被摔将出去,哎哎痛呼。

“住手……”小花的声音娇娇弱弱的,完全不起作用。那些师姐妹平素娇蛮惯了,现在被打全是大怒,又见们手无寸铁,想着要赶紧拿下,个个前仆后继。

“你们住手呀……”弱弱地叫声被淹没在喊打声中。

栗大娘怒声道:“通通给我住手!”声音有若咆哮,内力激荡而出,震得树叶簌簌抖落。这一下母老虎吼终于把打成一团的人镇住了,小姑娘们敬畏地退开。

“很好。”栗大娘俏脸满是寒霜,“你们有气力没处使是不是?通通去给我劈柴担水!不然……”

小姑娘们唬得乖乖转身,栗大娘忽又和颜悦色,“小花你不用去,过来过来~~”说罢一手习惯性搭上小花的额试温度,一手扣在少女脉间,低眉慈目叮嘱:“这雨天不要在外面乱跑,打湿了着凉生病可不好,嗯,还好没什么问题。”说完关心的话这才抬起头,看着那几个。

一共是四个人,皆是蜷曲金散乱,高鼻深目,浑不是东胜神洲人的长相。此时几人均是鼻青脸肿,衣衫破烂。他们身手虽好但架不住拳多,小姑娘们也不全是花拳绣腿,下起重手来打那是无比凶残……不过栗大娘还是从那片青青紫紫当中看出些名堂来。

其中一人尚完好的皮肤颇为光滑白皙,虽然看起来高大俊朗,但怎么看都带着一些稚气,年龄绝不会过二十;另外三人则皆是一脸大胡子,皮肤也粗糙黝黑许多,围着那少年呈一种保护的姿态,看来那少年正是他们的领。

也是小姑娘们大惊小怪,没见过海外之人才鬼吼鬼叫的,女儿村中如何会有妖怪出现呢?栗大娘注意到几人的衣服沾满血迹,那些血污下仍有金线翠丝闪动,方才那几个大胡子口中叫着什么?

抿嘴一笑,栗大娘开口道:“几位不知从何处而来,为何出现在我女儿村中?”

对方面上愕然,随即大喜:“这位姑娘,你会说我们波斯话?”

原来栗大娘用的也是波斯语,只不过音怪了些,但那几个男子还是听得懂。先前众女凶狠,且均是黑黑眼,身形娇小……一时间目中所见、耳中所闻全陌生无比,这几个都大为忐忑,生怕到了什么无法沟通的地方。现在听得对面那女子口吐自己熟悉的语言,顿时放下心来。

栗大娘被称为大娘,年纪自是不小,虽然平素成熟美艳风韵也胜过小姑娘许多,但听到有人叫自己心下也是大喜,掩着口格格笑:“我可不就是在说波斯话么?几位先生,你们还未回答小女子的问题呢。”

眼前女子容颜娇丽、身姿曼妙,这一笑极是动人心魄,几名男子不由得一荡,似有手在推着他们般脚步向前迈进了几步。“我们正是来自泰西封城的王家近卫军,这位是……”话未说完,只听得一声闷哼声,围在中间的少年颓然倒地!

“殿下!”三名护卫大惊,他们也是连日未曾休息,刚才的一番对峙耗尽了最后的力气,竟跟着摔倒在地,却仍是挣扎着撑起身体要爬起来。

殷红的血从少年口鼻中涌出,骇得小花捉紧了栗大娘的胳膊:“大娘大娘,他怎么了?他们、他们也同小花一样是犯病了么?”

“……不是,最多是被打的吧。不过刚才那帮小丫头还没有来得及下重手才是,看来在来这之前便受了伤了。且罢了,衣夏,你先带他们去休息养伤。”

几个护卫见一名少女翩然从高高树上飘落,对他们嫣然一笑:“随我来吧。”

几个波斯人却是听不懂,反而摆出戒备的神情。

小花看那少年闭着眼睛,口中不断吐血,心下担心,松开栗大娘的手臂走了过去,用波斯语低声道:“你们…不要这么紧张吧,我带你们去休息治病。”她掏出一方绢帕,众护卫见她娇娇怯怯的样子,说的又是自己听得懂的话,当下面色一松,任她细心为少年擦去口鼻间的血。

少年神智仍在,他只觉得内脏焚烧般痛苦,但在少女靠近时却有股冰冰凉凉说不出舒服的感觉从四肢百骸间钻入,同时又有股极好闻的淡淡香气缠绕着……连日来他的鼻中所嗅均是战火血腥之气,现下这香气沁心入脾,全身都轻松起来。那少女为他擦干净了血污,体内沸腾般的热血也终于平复了,下一刻,他便倒在一个柔软的身体上,却是那少女一手搂着他的腰,轻轻把他的头靠在自己肩上搀着走路。

少年身体非常高大,而那少女却不及他的胸口,由一个小女孩这样搀着本是很辛苦的,但少年却觉得说不出的舒适,那搂在腰间的手臂柔弱无骨,恨不得她再用些力才好……他睁开眼:“谢谢你…你叫什么名字?”

小花正想用轻功带这少年回村子里面找人治伤,闻言抬头笑道:“我叫花笑。”

少年却不懂的意思,只觉得那笑轻轻软软,如花缓缓开,他一时间看呆了,只觉得自己定然是到了神国乐土。

“花笑,我是菲鲁兹。”

“胜利?”波斯语中,这个音是胜利的意思。

“嗯,菲鲁兹。”

天空雨仍是濛濛飘洒,栗大娘撑着伞静静站在树下,待得一干小姑娘都走光了,方用脚尖在地上点了几点,出声道:“土地,给我出来。”

冷雨滴滴而落,打在草地上汇成涓涓细流向着村口小溪涌去,汩汩声声,杂着远处女孩们的低语,女儿村藏于青山古木之间,独立于红尘纷扰之外,寂寂安详,因那芳草碧树终年的守护……

树间忽的起了阵浓雾,地上流水晕开涟漪片片,一颗颗似明珠升起,环着一个伛偻身影慢慢浮现。“咳,这下雨天的也不让人休息一下……小栗娘叫老头子何事?”

水雾散去,身影清皙起来,却是个须皆白,淡绿袍服手执木杖的胖老头儿,两道寿眉长长垂到腰间,眼睛眯起,鼻头圆圆…样子甚是慈祥。

栗娘转着伞,一时水珠四面八方甩开:“又是这样子……土地老头,这里是由你守护着的,为何会有陌生人闯进来?”她的神气极为不满,对着这老人却似个十几岁的小女孩般嘟着嘴抱怨。

“唉唉,老头儿只是个末等小仙,平时你们这些小丫头在地上画来画去也就罢了,今天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小孩子,不打招呼就闯进来。”

“是啊是啊,还是个妖怪闯了进来,枉你身为这一方水土祀主,居然拦不住。”

“栗娘不得无礼。”树后又走出一个中年女子,对着老人施了一礼:“土地公公,刚才有人冲破布在村中的阵式,可有冲撞到您?”

“还是云娘乖巧懂事……”土地这句话惹来栗娘更不高兴地哼声,“无妨,虽然年纪大了,但这片土地还是我在做主,你们不必担心。”

“我才不担心,”栗娘凉凉道,右手一翻,掌中金钗复变为儿臂大小的彩瓶,“刚才我探了一下妖气,弱得随便一根指头便能掐死……若是这样的东西能过得了土地公公的法阵加持,那栗娘还是去花果山捉些猴子来看家护院更周全。”

“栗娘!”那云娘严厉地叱了声,板起一张脸。“不许没大没小,有你这么同土地公公说话的么?”她又歉然对土地道:“栗娘年纪还小,公公不要跟她计较。”

“不计较不计较,小孩子嘛……”一见栗娘面色不善,土地急忙转口:“栗娘手中的瓶子看起来很趣,可是这次出去带回来的礼物?”

“……”栗娘勃然大怒:“死老头!不要变了个老不死的样子就真的老糊涂了!”

土地惶然欲遁!

“给我站住!”

“栗娘你怎可这么没大没小?公公不要计较……”

栗娘一把扯住土地的胡子,语气仍是凶霸霸的,“那些人闯进村子,你居然没有挡住,让我看看这把老骨头有没有散掉?”

云娘在一边摇头:明明是关心,偏偏这般别扭。

土地呵呵而笑:“没事没事,说来也真是奇怪,老头子感觉到有人触动法阵,开始尚全是陌生之气,可忽然间又感觉到极熟悉的人在其中……”

“熟悉?刚才那四人分明是异邦男子……”

土地捻须:“这村中布下的法阵却是不会骗人,那些人中定然有人与女儿村有所渊缘。”

那些人似乎是从战乱中逃到这里来的……波斯?离此东胜神洲千万里之远,到底是谁与这世外桃源有所牵连?

“对了,栗娘,那瓶中的…好象并不是妖。”

菲鲁兹在做梦。

开满白花的庭园中,红衣侍女们高歌着,串串金铃在她们的足踝手腕间出脆响,整个世界随着她们的舞蹈在旋转,旋转着……

突然的锐响划破了歌舞呢喃,侍女们出尖叫,她们的身体破裂开,鲜血化成焚烧烈焰喷洒在白色栏杆上,瞬间将一切变成了黑铁的焦躁,王城燃起大火,灼热红云重重覆盖在泰西封的天空……那是他的统治之地,是他将要继承的所有……阿胡拉的子民将异教徒烧死在自己的家园中,一起灰飞烟灭。

“王子殿下!你必需离开这里!”他逃到迪兰基卡,老祭司唤出瓶中精灵:“来吧,三个愿望的最后一个,伊丁玛斯拉--将我的主人带到东方去,那里的皇帝拥有强大的军队与无数战士,去请求他带给你保护,安格拉的魔掌伸不到那里!”

蓝色的精灵从瓶中钻出,一把捉起他们,“东方!哈哈哈~~~~东方!”

“老师,”少年嘶哑的嗓子叫道:“巴姆拉老师,你不和我们一起离开吗?”

老迈的祭司身上冒出熊熊火光:“我的殿下,我的生命即将完结,这一路便是我人生最后的旅程了……但是您的旅程才刚开始,祝你一路顺风。”

精灵狂暴地卷起了飓风,那些脸上覆着黑布的异教徒被吹开,咒语的声音从远方传来……“伊丁玛斯拉,”火中的祭司眼睛闪闪亮,“如果你誓奉殿下为主人,我便将我的灵魂给你,一个阿胡拉·玛兹达忠诚信徒的灵魂抵得过一百个普通人的灵魂,只要你守护这火神之子。”

“老师你不可以这么做!”灵魂进入神的殿堂是凡人的梦想,舍弃这个梦想代表的是什么?少年哭喊的声音被伊丁玛斯拉精灵的大笑声掩过:“好的,我同意这个契约,我将与查拉图斯特拉的末裔、雅兹底格德之子菲鲁兹定下新的约定,在三个愿望之后,得到我需要的!”

火焰燃烧成高热的苍青,老祭司的身影被完全吞没……

“老师!”少年猛地坐了起来,随即一阵昏眩摇晃着身体便要摔倒,一双柔软的手扶住了他。

“没事了,”花笑轻轻擦去菲鲁兹脸上的汗,扶着他重新躺回床上。“你在做恶梦吗?”

“我……”菲鲁兹狂乱的心平复了,他定定看着那女孩,在她身上,好象有种淡淡的光浮现,推开了原本充斥视野中的鲜红纷乱。

花笑收回手,站起身来,菲鲁兹顿时惊慌失落,一把捉住她:“你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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