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时分，林晓东和陈在山两人来到了含山县境内的陶厂镇。
“我说，老陈啊，从这儿往小庙岗还有多远啊？”林晓东疲惫的问道。他们从凌晨时分一直走到现在，林晓东现在是又累又渴又饿。

“早着呢，怎么着也得傍晚时分才能到。”陈在山回答道。

“这都走了这么久了，不如先歇会再走，你说呢？”

“行，我也饿了，咱们先填饱肚子再说。”

“嗯…………唉，不对！我先声明啊。我可没钱，要吃饭得你请客。”林晓东刚想说好，突然想到了自己兜里面一个子儿都没有。

“你没钱？可我也没钱啊。我出来的匆忙，把钱袋什么的都留在客栈里了。”陈在山回答道。

“我日！两个穷鬼，没钱还吃个毛啊！算了，找个地方歇会儿脚，讨两碗水喝吧。”林晓东摇了摇头，叹息着说道。

“别啊！肚子饿了光喝水有什么用啊？你先别急，在这儿等等我，我去去就来。”说完转身就离开了。

“唉，你上哪儿去…………”没等林晓东话说完，陈在山在街角转了个弯，早不见了人影。“靠！这叫什么事儿啊。让我等，等什么呀，难不成你还能变点钱出来………………坏了！”猛然间林晓东想到了，这家伙可是个有名的偷儿，他该不会又去偷别人的东西了吧！这可是犯纪律的事儿。万一哪天让上头知道了，这又是一桩说不清的麻烦事儿。不行，得赶紧制止他！想到这儿林晓东赶紧飞快的跑过街角，可是，哪儿还有陈在山的影子？“唉！”林晓东后悔的跺了一下脚。他后悔自己怎么没早点想到呢？现在想到了也晚了，只能在这里等了。

等了大约有十五、六分钟的样子，陈在山面带笑容一路小跑着回来了，“走！队长，我请你吃饭喝酒去。”说着，就要伸出手来拉林晓东。

“等一下。”林晓东单看陈在山的样子就知道他得手了，随即一脸严肃的叫住了他，“你老实说，你刚才干啥去了？”

“我去弄钱去了。我告诉你，我弄了不少呢。嘻嘻，我还遇上了件好笑的事儿…………”陈在山一点都没留意到林晓东的脸色，兴致极高的想把他看到的事儿告诉林晓东。

“你…………”林晓东刚想开口训斥他几句，可顾虑到现在是在大街上，于是一把把陈在山拖到了角落僻静处，“你真是糊涂啊！你怎么能去偷人家的东西呢？我知道，你以前没少干这种事儿，但是那是以前，不是现在。你现在不一样了你知道吗？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吗？你是一个战士，专门帮助老百姓打鬼子的战士，怎么还能和以前一样呢？你知不知道，我们是**的队伍，最讲究搞好和老百姓之间的关系。你这样做，那是给我们的队伍脸上抹黑，你懂吗？我命令你，你现在就给人还会去。”

“哼哼！”听完了林晓东的话，陈在山的脸色变得煞白，他冷笑了两声，“林队长，昨天听了你那番话，我还以为你们和别人不一样，不在乎我以前是干什么的。现在看来，还是我错了。我想的太天真了！你们还是非常在乎这些的。偷！是啊，我是个偷儿。不过我这个偷儿和你们想的不一样，我这个偷儿从来不偷小老百姓的东西。我手里的这个钱袋…………”陈在山从怀里拿出一个钱袋，“是一个伪军连长的。在你们**人的眼里，如果这个伪军连长也算老百姓的话，那我无话可说，我马上给人家还回去。不过要真是这样的话，我可以告诉你林队长，你们别再把自己说成是打鬼子的队伍了。因为你们连这种汉奸都想搞好关系，还说什么打鬼子的大话。我陈在山无德无能，只不过是个见不得人的偷儿，以后也不敢奢求你们收留我，我看我还是一个人走算了吧！”

“等等！”林晓东一把抓住了要走的陈在山，“我说老陈，你先别急着走。我问问你，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这个钱袋真是从一个伪军连长那儿偷来的？”

“怎么，林队长你就这么信不过我？我都承认这是偷来的了，还在乎承认偷谁的嘛？”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林晓东知道自己误解人家了，立刻陪着笑脸说道：“你看你这人怎么那么急性呢？我话还没说完你咋就要走呢？你先别急，听我说完你再走也不迟。今天这个事儿，是我误会你了，我先给你赔个罪，对不起了！”林晓东说着，就给陈在山鞠了一躬。陈在山对他这手倒是一点心里准备都没有，顿时将他吓了一跳，“呀！林队长，你…………你这是啥意思？”

“这个也是我们**人的规矩，知错就改，对谁都一样。其实我也实话跟你说，原本我不了解你们这些人，不知道原来你们做事也是有自己规矩的。错把你们和偷鸡摸狗的人当作一路的了。现在我既然知道了，那我就得给你赔个理、道个歉，这都是应该的、必需的。另外，我说明一下，这个伪军、土匪、汉奸都不算老百姓。你拿他们的东西都不算偷。即便算偷，那你也算是偷对了人，不算犯错误。这回你满意了吗？”

“这………………”林晓东如此诚恳的认错，反倒让陈在山感觉自己先前的脾气发的有点过火了，把话说满了，现在有点下不来台了。

“怎么，你还是要走？”

“这…………我…………”陈在山支支吾吾的不知该怎么说。

“你就别这、我的了。实话告诉你，你能在这么一会儿就把那伪连长的钱袋给偷回来，说明你是个人才。今后我们借重你的地方多了，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你走的。这钱既然不是老百姓的，那你就别还了，还是拿它先请我吃点饭喝点酒吧。吃完了我们还得赶路呢。”说完，不容陈在山分解，拉着他就走。

“你…………你别这么拉着，大街上两个大男人这么拉着算怎么回事儿？我跟你走还不行吗？”陈在山对于林晓东的做法，既感到无奈，又有点感激。其实他不想走，很想和他们待在一起，尤其是林晓东刚才道歉之后。只是刚才把话说狠了，实在有点不好意思回头。现在林晓东来了一手“霸王硬上弓”，拉起他就走。虽说有点不讲道理，但确实打消了他的不好意思。于是他也就坡下驴，顺理成章的不再提要走的事了。

两人找到一间不大的饭店，走进去坐了下来。要了四两酒、一盘酱肘子、一碟花生米、一碗黄豆汤、几个馒头。没多久这些酒菜都上齐了，两人开始一边聊天，一边喝酒。

“我说老陈，之前我问你的那个燕子李三，你真的一点都没听说过？”林晓东想起了昨晚的话题，接着问道。

“真的不知道。北地道上的高手我也听到过几个，像什么花蝴蝶、黑无常的，但没一个叫李三的，也没听说过诨名叫燕子的。”陈在山非常肯定的回答道。

对于这个答案，林晓东显然是失望的。他读初一的时候就开始迷恋燕子李三的故事，一直以为真有其人。后来无意中看了份报道，上面写着李三其实就是民国初年北平的传奇大盗李景华。这人从小天赋异禀，身体轻快，爬墙上数易如反掌。成年后他拜田盘山万松寺的和尚石敢当为师，学得八步登空、燕子三抄水等上乘轻功。艺成之后李景华一直在平津一带活动，据说他曾经偷过当时临时执政的段祺瑞家，还偷过国务总理潘复，执政秘书长梁鸿志，爱新觉罗瑞仲等人的财物，而且每次作案后，都会在被盗现场留下一个纸制的燕子，以示明人不做暗事，燕子的称呼就是从此而来的。

不过再之后很多年，他又看到了一份报道，上面称燕子李三其实并无其人，只是民间把多个传说中的飞贼的故事合并成了一个版本，而且之后有许多偷盗之人，为了作案后掩人耳目，特意制作了一些纸燕子，谎冒燕子李三的名号，于是燕子李三在老百姓的口中，传说的越来越神奇。到最后，成了除暴安良、劫富济贫的大侠。

现在听陈在山这么一说，林晓东感到可能后一个说法才是真实的。因为如果真有其人的话，像陈在山这样的同道中人不可能会一点都不知道，至少也应该是听说过。

“老陈，你刚才说你们这行都是有自己规矩的。我很好奇，想问问，你别见怪。你们和那些小偷小摸的有什么不同吗？”林晓东对他们这个行当挺有兴趣，很想多了解一些事情。

“当然不一样。自打我师傅教我功夫的第一天起，立下的规矩就是盗亦有道！我师傅教导我，像我们这些手上有活的人，绝不能看见什么就偷什么，哪样的话让老百姓还怎么活？我们的道义又何在？没了道义老天也不会留我们的。我们虽说还是个盗匪，但要当就要当个劫富济贫的侠盗，决不能坑害老百姓。其实街上那些偷鸡摸狗之辈，和我们并不是一个道上的。他们这些人没几个有师傅的，也从来不讲究规矩道义。我们是很看不起这些人的。可是老百姓不懂这些呀！在他们眼里，偷儿就是偷儿，没什么区别。我们这行的名声就是让他们这些人给败坏了的。但是，我们也没法子。总不能找人一个个的去解说吧。”

“嗯！说的也是。”林晓东点了点头说道。

正在他俩说的起劲的时候，从饭店的雅间里走出来了几个大汉。店小二在门口说道：“几位爷慢走，记得下次光顾小店。”

“?嗦！给，这是赏你的。”其中一个大汉低沉着嗓子说道，随即甩了一块钱给店伙计。

“谢谢您了！您老慢走！”店伙计眉开眼笑的说道。

林晓东的座位正好背对着那间雅间，几个大汉长什么样他也没看清。可是，当那个打赏店小二的大汉说话时，林晓东觉得这人的声音怎么这么熟悉。于是他回头看了一眼。可惜没看到那人的长相，只见到了背影。这个背影似乎很熟，可又好像不太熟。这会是谁呢？他来到这个时空并不久，熟人也并不多，到底这人像谁呢？他脑子里使劲的想了想，可依然想不起来。

“林队…………林大哥，你怎么了？有心事？”陈在山见林晓东突然一个人走神了，于是问道。

“噢，没什么。我就是在想，刚出去的人我好像认识，可想了半天也想不起来是谁。大概是我看错了吧！你吃饱了吗？吃饱了咱就走吧。”

“嗯，走吧。”说完，两人结了帐，出门继续赶路。

一路走来，眼看就要离开陶厂镇了，突然，林晓东想起来了，那人的声音、背影怎么那么像凌德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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