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指南（上集）
我保证你看了这个故事会对人的未来有一个思考，如果没有，那么就请删除我这篇文章吧！——子同袍

大概是在1997年的4月1日，我的同学都去过愚人节了。ＥＮｘｅＩ。Ｏ（我在开头之所以不愿意提愚人节这个名字，是因为我觉得中国人去过这样的洋节日很蠢，就象日本人非要学中国人过端午节，却不是为了纪念屈原。）我坐在大学校园中间——具体的位置我还记忆犹新。我身后就是乳白色的九层高楼，对多了，那就是学校里的图书馆，你简直不知道那图书馆有多么漂亮——啊，现在想起来，那时候我是么的意气风发啊————对不起，跑题了，反正时间有的是，我一罗嗦，您就多喝两口咖啡吧。

那天我坐在学校图书馆前门口花台旁的石凳子上，接下来事情就发生了。不过那时候我没有考虑把这些事情写在我的日记本上———实际上写了也没有用，因为我所有的日记本都跟水里的沙一样流失了。人一辈子最难保留下来的东西，可能除了初恋情人以外，就是日记本了。当然，我之所以没有将这些事情写下来，更重要的原因是我当时觉得这件事情太荒谬了。和你们现在的新思潮不同，我可是是从小受着唯物主义教育来的，呵呵。

大概就是那时候吧，那个人提着一个黑色手提包走了过来，那是个我从来没有见过的人。不过这并不奇怪，因为你每天碰到的人里面，大部分都是没有见过的，即使你是交际花也是如此。我当然也没有在意，我手里正捧着一本书，书我不记得了。不过按照我当时的兴趣，大概是本什么翻译小说。那人也没捧什么书，就这样坐在了我的对面。恩，你可能想不到，你面前这个健谈的老头，年轻时候和你们现在也很象，很有点自恋型的小资情调，简单了说就是喜欢一个呆着，宁愿和茶花女谈恋爱，哈哈。

尽管如此，我没有马上就走，因为这样总会让别人觉得难堪的。于是我决定就和这个人面对面的坐一会儿。可是很快的，这个人就开始拿出了一本书来看。我瞟了一眼，结果眼睛就被钉住了，这本书让我大吃一惊。呵呵，你看你的表情，你不要以为我看到了什么珍本孤本的书，其实我是看到他竟然拿出了一本小人书来看———不知道你见过没有，恩，那种只有这么大（手势），长方形，每一页都配有插图的。哦，对，对，就是那样的，小人书。

你知道，我和你现在一样，立刻就来了兴趣。

“嘿！朋友，你也喜欢看〈九色鹿〉。”我刚一把头凑近，那人就向我打招呼。后来我知道原来他是早有预谋和我说话，否则我那一个稍微乜斜的眼神是绝对不会让人看出来的。不过当时我真的惊叹他的敏锐。当然只能有点尴尬的回答：“是的是的！”

“恩，你知道吗！朋友，这可是我看的第一本书！”那人接着说。他这么一说我就开始奇怪了。我心里对自己说，这句话本来是要我自己说的。

“嘿！”我说：“真巧，这也是我看的第一本书！不过，朋友，我有点怀疑你说的话哦！”说完我才开始认真的观察了那个人，其实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因为天热，他穿着灰色的T洫，裤子挡在是桌下面，我看不到，头发梳得很光滑。从整洁程度来说比上班的人更注重修饰，由此推断和我一样，是个学生。可是年龄不对，和我差不多，二十一岁左右，怎么看怎么不象是第一次看小人书的人。

他没有说什么，撇了一下嘴，对我说：“你大概理解错了，我是说这本书我珍藏到现在，不过我还有让你吃惊的东西！”他这样说的时候，看着我的眼神开始有点怪异了。

“真的！”我更加的怀疑，不过手还是不自觉把自己的书放下了。

他也没有说话，就从手提包里面拿出了好些东西，一样一样摆在了我的面前。我不知道怎么样形容当时自己的表情。但我想如果你看过〈福尔摩斯〉的话，你就想象我的表情和福尔摩斯的助手华生看到事情最终真相时候一模一样就行了。简单说，我嘴张得很大，因为我满脸的惊异。

包里拿出的一个塑料娃娃，是金发的小女孩，不过可怜手已经被折断成了残废。这让我回想起很小的时候因为毁坏玩具而挨的一顿暴打；那一张破旧的弹弓，让我不由自主的摸了一下前额上到现在还有的伤痕———从前那里可是一个大大的血包；那一盒简单明了的拼图版甚至在一瞬间让我回忆起已经去世的母亲指着那些彩色的图画让我哑哑学语的情形？…………

你们还能让我说什么，他把一件件物品拿出来后，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该眼中满含泪水还是充满惊恐，或者是满脸愤怒。能够重现我当时表情的只有奥斯卡影帝阿尔.帕西洛，不过那家伙不太长命，好多年前就去见上帝了。

我什么没有说，站起来，心中突然燃烧了一团火。尽管那些东西代表的都是一些遥远的记忆，但是当这样被人象拎一只兔子般一个个拎出来晒太阳的时候，我还是有了被当街脱光衣服的感觉。不过我是个文雅的人，至少那时候是不屑于动手的，所以我又坐了下来。说实话，促使我从新控制自己的情绪，然后坐下来的原因是我觉得这事情很荒谬，或许一切仅仅是一个巧合。

“看来你的兴趣和我一样！要么你就是喜欢收集一些废物！”我压住心头的怒火，特别强调了“废物”两个字，以表示我对那些物什的不在意。可是自己心里也明白，这样的强调总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在里面。

那人并因该察觉到我平静语气下面翻滚着的怒潮，看起来有一点遗憾，耸了耸肩膀。：“对不起，都怪我做事情太直接了，不过我对你的性格满有把握，看来我的冒险没错，你没有象其他人一样看到我就象看到鬼一样直接跑开了。你真是一个少见的镇定的家伙，呵呵”

尽管我不太愿意，但是他的友好态度和我心底的虚荣心还是让我接受了他的恭维。不过他的话就好象是充满了隐喻的谜语，如果不去了解清楚，那么我这假装的镇定会很快象小时候吹着玩的肥皂泡一样消失。

幸好他很直接的就帮我解开了这些谜团————看来这家伙连性格也和我一样，说话的时候不喜欢拐弯抹角。不过他似乎忽略了我从小所受到的那些唯物主义教育，没有考虑我的知识范围之内的接受能力，所以随着他的叙述，我慢慢的将他的刚开始在我心头留下的神秘印象抹去，反而感到自己刚才内心虚无的激动有一点滑稽可笑。我要说不管后来我对这事的态度是如何转变的，当时我是真的感到可笑，因为我听完之后立刻很轻松的告诉他：“听着，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样搞到我小时侯的那些东西，不过你所说的一切我早在科幻小说里看到过了。我是个科幻迷——恩，我想你肯定也知道了，你注意了我很久！不过你要我相信你说的那些东西，除非让我相信自己从小到大认识的那些科幻小说家活转来告诉我们说他们写的都不是科幻而是纪实小说！不过你看起来很友善，刚才我的态度很不好，我可以向你道歉。另外不管你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我还是要感谢你对我的关切———是对我童年的关切。老实说，我觉得这是心理学专业的学生在愚人节给我开的一个玩笑！”

你们当然不能怪我当时的武断，以为如果那时坐在那里的不是我，而是你们，你们也会和我一样的反应。他，那个陌生人，或者说那个确实在某种程度上影响了我以后的人生的家伙是这样说的：

他说：“实际上我所供职的是一个研究历史的机构，但是我并不是和你们学校历史系教授一类的人。这是两回事，恩！用你们的话说，他是文科，而我的真正的理科。或许和你们学校的物理学教授所涉及的范围要更接近一点。实际上我们不是在书本上去查找历史，而是去亲眼见证历史，换句话说，我不过是返回过去的时光去看看历史是如何发展的。”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好象要等待我的反应。

我耸了一下肩膀，没有说话，不过我心头想起了威尔斯。我想如果他能活过来，一定能将这样好的构思写成一篇畅销的科幻小说。

他认为我是将信将疑，于是接着说下去：“实际上我是个研究哲学的！”

我想他一定觉得自己这回是一语惊人，可是我让他失望了。因为我毫无震惊之感，只是故做好奇的看了一眼，然后眯着眼睛问：“哲学家？”

“是的！”他认真的点点头，这样的认真在我来看有点滑稽。

“那和收集我的童年有什么联系！”虽然有点滑稽，但是他的态度也促使我不得不认真的去对待。

“恩，是这样的！”这家伙咽了一下口水，看来他的话题已经到了很关键的地方，或者说他认为我最会最难理解的地方。“我搞的悖论研究，关于时间的悖论！”

“时间悖论吗？我知道！”我对他说，回答得很干脆。

这下轮到他吃惊了：“你知道？不，你不可能知道，有很多！”

“比如儿子回到过去，杀了他的父亲，那么你认为这是不是一个悖论呢？”我对他说。

听到我这么说，他的眼睛瞪得老大，看到他那个样子说实话我感到很开心，我一直以为只有他才能让我如此吃惊。

似乎稳定了下情绪，他说到：“看来我们过去忽略了你的一些超前的思维。原来你也知道。”

“没什么！”我轻松的说：“很多人都知道，我是阿西莫夫的崇拜者！”、

“阿西莫夫是谁？”这家伙又问。

“没什么！”我心头暗暗笑了下，“我的一个很出色的亲戚！”我判定这家伙对科幻小说是一无所知。

“好吧！”他的眉头皱了一下，“我们还说说正题吧———至于阿西莫夫哪天我会去找他的————其实我研究的不是你说的那个，我只是想知道人如果知道自己的未来，会有什么样的影响。我指的是综合的，比如说心理和生理的。”

他说到这里，我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然后我就对他说了前面我说过的那翻话。我觉得自己刚才是受到了愚弄，现在一口气把自己真正的想法说出来，无疑是对这样的愚弄一个有力的反击。听到我的话，他一瞬间就知道了我真正的想法，然后就尴尬之极。当然了，如果你的愚人节玩笑被戳穿，那是很尴尬的场面。看到这家伙的无助，我甚至有点后悔了，或许我应该装做被骗，然后配合一下让这个愚人节更快乐。

“好吧好吧，朋友，我不会怪你的！”我以胜利者的姿态说道，”今天是愚人节，可惜你这个玩笑被我戳穿了，说吧，是我的哪个哥们儿透露了关于我的一些事情。”我一边笑着，一边往周围看去，想象着老秦或者阿胡轰的一下从藏身的灌木后面跳出来对我说：“哇！你小子真是冰雪聪明，连这都看出来了！”

那家伙似乎还不认输，让我奇怪的是他却感到难受，好象是自尊心受到了打击，连脸色都有点难看，这让我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点张狂过分。我知道并不是所有的人都经得起玩笑的。我连忙收敛了自己的笑容，问他：“怎么会啊，不舒服？”

他什么也没说，埋头等了几秒钟，稳定了一下情绪，然后叹了口气。：“哎！现在我才知道刚才我是白说了，你刚才说今天什么节？”

真的，我心里这下真的感到他是外星人：“你真的不知道，今天是愚人节，这一天开玩笑我是不会生气的！”

那家伙一听，自己跟自己翻了下白眼：“哎，我的时间不多，马上要走了，这些家伙，总是在这些细节上出点问题，没想到今天有个什么愚人节。算了，看来你什么都不相信，或许我们只是日子选错了而已。”

“是不是老秦教你这样做的！”不管他的自言自语，径直问他。

他没有回答，只是说：“没时间解释了！这样吧，我这里有一本人生指南，这上面关于你到死的一切未来都在上面了，如果你相信的话，你就拿去用，我们在那头可以认真的观察，如果你不信，就扔掉算了。”

说完以后，这家伙从那个看起来无所不有的黑包里面拿出了一本小册子。我可真有点吃惊了，不是相信，而是想老秦他们开这玩笑也忒废苦心了吧，居然连印刷品都有了。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要看看。

于是我拿起来，把它放到我先前看的那本大书上仔细端详。看起来一点不起眼，是当时已经不太多的版式，很小，象从前军队中的那种三防小册子，黄壳子。我看到直想笑。

当我抬头再问的时候，那家伙已经没有了影子。我想他溜得到是很快。不过没关系，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现在我的手里逮了一个什么〈人生指南〉，就等于逮到了文字材料。回到寝室我一定要好好拷问一翻他们几个。至于这家伙，有了这东西，不会不浮出水面的。

你们可以想象，尽管当时我认定这所谓的〈人生指南〉不过是愚人节的一个玩笑，但最后我还是没有把它给扔掉，因为我还要一边回寝室一边翻看着玩。更重要的是，如果当时我不屑一顾的将它扔掉的话，你们就

人生指南（中）

————子同袍

啊——现在我的喉咙舒服了。

知道吗，每次喝水的时候我都会想起我第一次失业，那甚至比失恋的滋味还要难受。很奇怪吗？呵呵，因为这时候我就会在心里头对自己说，嘿，见你的鬼去吧，喝凉水才是我最重要的事，因为没有水喝我就会死的———我和你们一样，隔两个小时就会口干——刚才我说到哪里了？

对了，那人给了我一本《人生指南》，说真话，我那时候觉得很好笑。不过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还是翻开看看——我是当成那种流行的可信度不高的算命小册子来看。我是一边看一边笑的。

那上面前面部分或许有些道理，但那是因为那都是我我周围的人都知道的。当然都是很模糊的一些大的事情——实际上整本小册子上都是这样一些大概而模糊的事———比如说我出生的时间地点，上小学的时间地点，中学的时间地点，什么时候随着父母搬了家，看起来就象是我的简历。不过比简历要稍微详细一点。

说实话，看到书的前面——也就是所谓的“以前的事”，我不得不佩服对方的耐心，虽然查到这些东西并不是不可能的，但是我知道要找到我的那些档案和打听我周围好友关于我的情况，并不是一两小时就能解决的轻松工作。

后面一大部分关于未来的预言，看起来却十分的可笑。

你可以想象的，大部分算命和占星的书，都是说得很模糊，比如说它可以写：“只要小心翼翼，你这星期将非常安全，”但假设你却偏偏在这星期出了车祸，也不能算是算命书说错了。因为我可以说你本来因该非常安全的，灾祸只是缘于你自己太不小心了。

我那本，恩，有点荒唐的《人生指南》却没有这样说，而是很直接的告诉我具体的事情，连我碰到的人都是有名有姓的。我是随手翻的，当然挑一些我比较感兴趣的问题。比如上面说我在大学里面将谈一次恋爱，出学校后我将在一个姓王的老板手下做文职人员，三十一岁我才会结婚，最后我将在2040年——也就是今年寿终正寝，享年65岁。后来的日子，我曾经将这看做我自己的讣告，这当然让人觉得很惶恐。不过刚开始我只是看了觉得好笑，甚至还很轻松的想，65岁还不算短命，如果真的那样我还是很满足了。

你们可以想象，愚人节的晚上我回到寝室第一件事情就是开始盘问他们的到底是谁搞的鬼名堂。出乎我的意料，居然没有人愿意承认，不承认还好。他们还给了我一个个希奇古怪的答案

“什么《人生指南》，哪里有那么好的事情？你快看看你老婆是谁，明天我去告诉她，你俩直接把婚事办了得了！”

“《人生指南》？嘿嘿，不会吧！看看你是不是死得早，要早的话，干脆现在及时行乐，今天晚上请哥儿几个到红灯路HAPPY去！”

“我说，再等——恩——三小时———四十二分———零——十九秒，这愚人节可就要过了啊？编，快趁现在还是愚人节你给我编，等会儿再编的话小心我揍你啊，嘿嘿！”

我当时真的搞不清楚他们是不是在继续和我开玩笑，不过看起来我寝室里的朋友的确不知道内情。然后我就做了一件错事——或许是好事情。总之我现在都无法确定，如果当时我不将那本书拿出来，后来我会不会对一度这样一本小册子产生恐惧感。

本来刚开始大家看到这样一本册子的时候还在惊叹和兴奋，猜着谁这么有耐心搞这样一个愚人的节目。老秦的一声高喊改变了整个气氛。

“喂，阿喀，你看这上面说你会死的，就在这个月！”

阿喀是我下铺的兄弟，他是彝族人，阿咯并不是他的真名，只不过是为了叫着方便取的汉名。他的真名太长了，很难记，我只知道他的家族是凉山普雄地区的黑彝———黑彝，是相对白彝来说的，也就是彝族当中最高贵的一部分。后来我知道，原来在那该死的小册子上，竟然写着1997年的4月我在学校下铺的同学将死去。

我当然不能怪老秦把这句话念出来，因为我本来也是把这当成一个玩笑的。但我们谁都没有想到阿喀的反应竟然那么的强烈———他愚人节这一整天就有点不对头，刚才我们热闹的时候也是一直没有说话。

阿喀几乎是直接从床上跳起来的，他吼道：“你们再敢说我死，哪个再敢说我死！”同时还凶猛的向老秦冲去，枪过那本小册子，几下就撕成了几半。

我竟然有点心疼，虽然当时我觉得那本书也没什么价值。那里面毕竟记录了我从前成长的一部分经历。老秦脸都吓白了，我们都知道阿喀的性格，平时其实还算豪爽，好相处。但是激动就会做出很冲动的事情，或许这是彝族性格在里面起作用。我想在节日说死，一定是触动了彝族的某些民族禁忌。所以我们都瞪着他将〈人生指南〉的碎片朝门外阳台扔。

当晚我没有睡着——如果我睡着了的话，你们就不会听到今天这个故事了。

天知道受到什么力量的驱使，可能在冥冥中我还是在相信某些不可能的东西，我打着电筒爬下自己的床铺，到阳台上去，仔细的找寻着书的碎片，阿喀的力气很大，很大一部分被扔进了外面的河里，我能够找到拼凑的，也只是关于我的一部分未来。可是这已经足够了。

我并不知道我收集的是些什么东西，更没有意识到这是一系列噩梦的开始。曾经在好多个晚上，我独自盯着天花板的时候，都在后悔那天晚上自己去将那些本该丢进垃圾桶里的碎片收集起来。如果是现在，我不会因为这样的劳什子指南犯愁的。而年轻时候却不一样，心总是很颠簸，我隐隐约约有一种窥视了天机的不好的预感。

这样的预感在不久以后就实现了。我们寝室的每个人和你们现在一样，感到很震惊——阿喀死了。死在愚人节后的一个星期，晚上和校外一个无业青年的决斗中被刺中了胸口。当胸一刀，很惨——我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但是我还是可以想象他第二天被人发现倒在街口的情景。我们那个学校很久没有发生这样光天化日下的事件，所以这件事情轰动很大。但是受到最大震动的人还是我们寝室的人，他们的记性再差，也不会忘记一个星期前的愚人节之夜发生的不快。所有的在听到阿喀的消息几乎同时感到了恐惧——难道真的有一个命运之神在我们头上主宰一切，而我们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早已经记录在案，按部就班的表演而已？

幸好后来这个神秘的预言有了个合理的解释——是女生小敏解释的版本。原来阿喀在愚人节之前就已经和那个青年有了过节。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传说是因为争夺一个女孩子——这种说法听起来比较浪漫，也较别的猜测更能够激起学校里面年轻人的兴趣。从你们现在看来，为了情而决斗简直就是中世纪的浪漫传奇中才有会看到的。

按照小敏的说法，我推测，阿喀是就是愚人节那正式收到那个青年的决斗邀请，可是决斗就要死。正在他犹豫的时候，老秦无意间按照《指南》上说出阿喀要死的话——或许是巧合。在我们看来无关紧要的话，却正好刺激了阿喀，不到一个星期，他就去了。

其实我们寝室里的人应该都是这样推测的，但是没有一个人愿意说出来，我们的心情十分难过，总觉得他的死我们每个人都有点责任，特别是我和老秦。是我拿回那本该死的书。是他喊出了阿喀死的预言。

来接阿喀回家安葬的果然是两个很有气度的彝族人，戴着巨大的盘帽，大热天身上还盖着彝族特有的披风——察尔哇。他们没有找我们寝室任何人说话，我想不仅仅是因为语言不通的原因，只是个跟着他们两来的人默默的将阿喀的床铺收拾好，该带走的都带走。我和老秦当时都在场，我甚至希望他们抓着我的领口打一顿。可是没有，没有任何动作。他们走了以后，我读书几年里，下铺一直空着。

这件事情以后，我们寝室没有从前活泼了，阿喀的影子总是不容易从脑海里面挥走。对我来说，在这死亡的后面，还有更大的阴影。那就是我真正朦胧的意识到那本不起眼的小书有一些不对劲的地方。当然我再不敢拿出来说了，虽然只是一些零散的章节和碎片，好多章节已经随着阿喀一起掉进了不可知的深渊里面。

我开始认真的看那上面的文字，读我自己的未来———这时候我的将信将疑的，不，或许怀疑的成分越来越少，除非再有一件事情证实书上所说的事情。

而要证实并不难，因为我悄悄地在残破的章节里读到了这样两个字——周小敏。在从前完整的《指南》里面，我曾经看到自己将在大学里要谈一次恋爱的预言。当时我并没有认真的看待，不知道是和哪个丫头。在我抢救回来的残章里面，我却看到这个名字。按照上面的说法，他就是我学校里未来的恋人。

那天晚上我是趁大家都睡了以后，才在背子里面打着电筒读那段预言的。如果说阿喀的死还可以解释为巧合的话，那么看到这个名字我的呼吸几乎都停止了。

好象是敲打在我的心上，周小敏就是告诉我们阿喀死因的小敏。进了学校年级里面第一次开舞会的时候我就认识她。在那些偏偏起舞的身影里面，我发现了她的身影。当时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主动找上去找小敏说话。后来我才明白自己的勇气来源于在与自己格格不入的人群中找到了同类。这或许是一种感觉，不过也有很明显的标志。那就是整个舞场里面竟然只有我们两个人不会跳舞，从头到尾就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喝着东西。如果没记错，我喝的是茶，她喝的是咖啡。

呵呵，那天我们谈得可真开心。你们不要笑我这老头子，你们一辈子也会和我一样，总得有一些事情是值得你回忆的。我们后来就离开了舞场，到了操场上去。啊！明月清风，天上银河好象就在我们身边流淌。呵呵，你们说说这难道还不值得回忆吗？

不过我告诉过你们，我那时候虽然不算是怯于和女子交往的人，但是却算得上不善于和女子谈恋爱的人。我得承认，是因为现实中的人总没有书上写的那么浪漫，同时现实也令我有更多担心。所以自从那天晚上舞会以后，我又恢复了我给你们讲过的老样子，恩，不怎么和人打交道，整天抱着书本。

我和小敏到成了班上比较好的朋友，不过我感觉不到她对我有什么特殊的好感。自己仿佛很谨慎的认定对小敏并不是一见钟情，或许只是好感。当然后来的一切证明我自己的判断是错误的，不过那时候可能我过于自卑。

你们知道一个人要自己欺骗自己是不容易的，哪怕他自己已经把自己都说服了。在心底还会有一个声音说：“嘿，你别骗自己了，你是喜欢她的。”对了，顺便问一句，年轻人，你的心里有没有这样的声音？有的话快点承认，别和当年我一样委委琐琐，呵呵。

我就是在自己的《人生指南》上看到了周小敏的名字后，才开始听到自己心中的那个声音的。暂时的理智屈服于这本小册子的神秘力量，我暗暗将平时和小敏相处的一些细节拿来重新评定。在那样的心境下，平时认同和习惯了的，竟然有了不同看法。

我可以认定大家在搞义务劳动的时候分在一个组只是有好感，但是这样的好感无法解释为什么每次我们都“恰好”分在一个组。我也可以认定自己上课选修课时候总坐她身边也仅仅是因为关系不错，但这样的好感也无法说明自己为什么每次悄悄的盼望着选修课的开始。

天呢，小伙子们，我相信你们当中有的人现在正处在恋爱当中，你们可以很轻易的想象当时我的心的确是为了一个丫头乱了。热恋中的人是很神经质的———当然，现在我这些老哥老姐们也说我有点神经质，但对于一个六十几岁的老头来说并不是什么坏事情，这仅仅说明我比起他们多那么一点**罢了，呵呵。

我记得当天晚上，我就在寝室阳台上，借着天上月亮洒下的光，写了我有生以来第一封情书———你们一定也写过吧。哎哟，说实在的，男人在结婚以前总要写很多的情书，这并不是什么很特别的事情，每个男人天生都会写。说实话我都忘了我写的情书有多少，更忘记了中间的字句。不过自己的第一封情书却是很特别的。特别之处就在于你可以一辈子记住那当中的字句。

“相信我，小敏，你美丽的眼睛

“不是别的，只能是我的太阳”

情书是这样开头的！————我不会记错，这是我改编了自己最喜欢的弥尔顿的诗。后面的，恩，看来我又要喝口水了。其实我决定和小敏谈恋爱的时候，在心里面已经开始相信小册子里说的一切了。可惜当时我无法知道和小敏这场恋爱最后的结果，因为我仅仅在《指南》的碎片中读到了前面部分，后面部分被阿喀撕掉了。我永远不会知道原来完整的册子上记录的这场恋爱的结局是什么，假设我知道真相的话，我就不敢保证自己是不是真的还有勇气去了。

我看到你们的眼神了，小伙子们。这段肯定是你们最感兴趣的，呵呵。可惜我的毛病又犯了，我必须去吃点药来。这样，如果你们有耐心的话，等我吃了药，我继续给你们讲我手里这本破碎的〈人生指南〉的故事！

好吗？

人生指南（下）

你们可以想象，尽管当时我认定这所谓的〈人生指南〉不过是愚人节的一个玩笑，但最后我还是没有把它给扔掉，因为我还要一边回寝室一边翻看着玩。更重要的是，如果当时我不屑一顾的将它扔掉的话，你们就不会看到我这样一个老头在这里滔滔不绝的讲这个有点离奇的故事。

至于后面那本〈人生指南〉是如何影响我后面要走的路，恩，我现在口渴了，也有点累，上年纪的人都这样，精力不济，等我喝口水接着给你讲！

你们别担心，我这是老毛病，隔断时间就好了——医生说是心脏的问题。这让我无法和从前一样踢足球，不过不会妨碍我回忆往昔时光——只消按时的吃点药就成。

………

啊，真是灵丹妙药——但愿没有耽误你们太多是时间。我刚才已经说过了，关于未来的书已经破碎，所以好多事情我只知道开头，不知道结尾。我和小敏便是这样的一种情况。虽然感觉在无边的黑夜背后有双手在把我象木偶似的牵来牵去，但是**还是战胜了对于命运的恐惧。反复踯躅后，我还是在一个星期一的下午到学校门口的邮局寄出了情书——呵呵，其实男生宿舍和女生宿舍之间最多只有十分钟的路程。

情书里面大胆的约她星期六早上十点在学校外面一个最不起眼的咖啡屋里面。

本来我暗自认为小敏和我早就心有灵犀，收到信后一定会有不同的迹象。可是从星期一到星期五小敏竟然和平常一样，一点都没有收到什么的神情。这搞得我心中直纳闷，心想是不是没有收到。到了星期五下午，我看小敏和平常毫无两样，便彻底绝望了，肯定她没有收到——寄平信碰上这样的失误你只能自认倒霉。我不禁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不给信挂个号——可转念一想，十分钟的路程居然寄了信还要加挂号，也太滑稽了。于是便闷闷不乐的回到寝室，一晚差点没睡着。

尽管心中已经觉得没多大希望，我还是抱着撞大运的思想，第二天七点半早早的起来了。寝室里的家伙们都没觉得奇怪，因为在假日一贯起的比较早——他们以为我又是想赶早去图书馆。

那个早上我却没去图书馆，自己在寝室里抱了本书。说是看书，其实心不在焉，不断的在看表。九点半的时候，终于熬不住，大叫一声，朝校门外冲去……

说实话，我那时候年轻，低估了女子掩饰自己感情的能力。我坐咖啡店时，根本没往外看，只是垂头丧气的盯这眼前的的橘子汁发呆，以致于小敏来到我桌子前我吓了一跳。

“哎！什么时候钻出来的？”看到小敏一下到了我的面前，我有点恍惚，嘴巴里不争气的蹦了这么一句话——如果你们看言情片比较多，会发现这是最没创意的一句话了。

小敏好象也有点紧张，用几乎只有她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说：“怎么你好象不欢迎我来！”

她这句话倒是一下把我从愣神中间拯救了出来，总觉得该主动说点什么：“哎呀，我只是没想到你已经收到我写的东西了！快坐吧！”

听到我说这话的时候，小敏的脸突然红了。我看她红脸，才突然想起自己情书里面大胆得肆无忌惮的肉麻话。一下子我竟然不敢说话了——我估计那时候我的脸和小敏的一样红。

我们这么坐了大概一分钟——可当时我却觉得象半个小时，才想起来要杯饮料……

不知道怎么的，和小敏的第一次约会的第一眼，我竟然不何适宜的想起了那本书。于是我照直将心中的话说了出来：“小敏，其实我那信不是我写的！”

“什么！”她一脸的迷惑，我这句话肯定将她说糊涂了。

“是命运在摆布我，让我给你写的！”我记得自己是这样解释的。这话中间有点无奈，自己心中喜欢的姑娘就在眼前了，我盼星星盼月亮的的一天，心头却浮起了那本书的阴影——这阴影一直伴着我很多年。

她却不可能知道我的秘密，听到我这样说，本来因为惊奇而张着的嘴突然泯起来，然后忍不住笑了。她的笑来得有点突然，不过这么长的时间，我依然能记起来什么样子——那是记忆里面她笑得最好看的一次。如果不是沉重的命运，那么人人都可以笑得很开心。她不知道我当时的心情，不过这一笑还是很重要，本来有点压抑的场面开始轻松了。我也不笨，知道这个笑更重要的含义，那就是我好象有戏！

《人生指南》上说的我的恋爱，居然成了事实，这是阿喀的悲剧以后第二件事来印证了。不过好象因果关系有点颠倒，似乎不是这本书预言了我的将来，而是因为这本书这样写我才去做。这个问题一直在我和小敏正式开始被同学看成一对后我才想到。可惜有点迟了，因为我已经开始迷信这本书，就好象有人迷信黄历一样。

因为心底有点迷信那本书，所以即使和小敏处在热恋当中我也会无端的感到惶恐。《人生指南》上讲，我在大学要谈一次恋爱，在后面的残篇里，我又看到自己结婚将是三十一岁我才结婚，却正好看不到未来妻子的名字。不过我可以肯定不是小敏，因为我发现书上还记载了我出学校以后好几次的恋爱经历。其实这是很正常的，我早就说过，人最难留下的东西，就是初恋。不过做为当时的我来说，却想的是天长地久。我年轻那些年，“恋爱”这个词不象现在这么随便，连小学生都认为自己是在谈恋爱，整得跟过家家似的。

结果当然是我暗中很痛苦，越是幸福的时候越是想到分离。本来这种大学里面两地谈恋爱的百分之**十最后要分开的，但是我想别人没有如同我一样明确的感受。我记得有一次我最清楚的告诉了她。

我说：“我有本书，命运的书，上面写了我们要相遇，我没有看到后面的字，因为后面的页码被撕烂了，我真害怕那撕烂的部分写的的是”分离“”。我是真的很害怕分离，因为那时候我感到自己是深深爱上小敏了——恩，我还是小声点说吧，等一下我那老婆子听到，多不好啊。

我记得那是到上顶看日出的时我不由自主地坦白的，大概宏大的场面感染了我，让我不能不把心头的秘密和喜欢的人分享。她听了连眼泪都掉下来了——我先开始比较粗心，还以为是太阳把她晃出了眼泪。很显然，那丫头被我一句话说得伤感了好久。后来她告诉我说这句话太伤感了。我这才听出来她根本不是在听我说事实，只是被我话里面忧伤的诗意所感动———她的确不可能想到我真的有这样一本书。我没有进一步说明，因为我觉得自己差点破坏了那个美妙的时刻。

实际上，以后我从来没有给小敏提这一茬。你们或许认为我对自己的整个命运低头认命了——可是我告诉你，这更是我男人的本能在起作用。在对命运的恐惧之间，在燃烧整个身心的恋情之时，我常常强烈的感到自己是个男人，“好吧，是男人的话，你就自己吞了这苦果，不要让悲痛降临到你喜欢的女人身上”我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

的确，在那次以后，我再也没有在小敏面前提这本指南的事情———直到毕业的日子来临。这中间整整一年时间，我们看起来是如此的幸福，事实上也是整个沉浸在幸福里面了：清晨的操场，夕照的林荫，安静的图书馆，从此多了一对身影，同学们的羡慕和惊叹我也常常看在眼里。这一切构成了我现在最好的回忆。小敏从前还和我只是一般朋友时，我就欣赏她对人的温柔，因而总是愿意和她说话。现在我才胆敢公开承认，那时候我做梦都

这美好的时光，我却感到了虚幻，这虚幻是深埋在心底的，我很怕一说出来，就将眼前的一切给惊走了。直到有一天我看了高鄂《红楼梦》这样结尾：贾宝玉想自己的爹刚行了个礼，就有一僧一道夹住宝玉道：俗缘已毕，还不快走！”说完三人飘然登岸而去。看到这里，顿时我心中一惊。这段文字好象一一巨大的锤子将我从美梦里面敲醒，仿佛我和小敏的背后也有一僧一道随时监视着，随时要通知我“俗缘已毕，还不快走”

更重要的原因或许不是看到书上的这一段，而是时间在催促着我们两个——终于到了在学校的最后半期，眼看着我们就面临毕业工作的问题了。因为我和小敏高考时候正好碰上扩招，所以我们毕业那年就业非常的紧张，从最后一期开始校园里就流传着全国所有的师范类本科都不分配的流言———当然，仅仅是流言，但这也可以看出劳动市场是供大于求了。这严酷的现实终于冲击到了我们两个人精心构筑起来的象牙塔。

我想到自己的家，一没关系二没钱，心中就常常郁闷。特别的一看到小敏，我就很不忍心。她比平时对我更好了，和我在一起的时间也更多。在我看来，这却不是一个好的兆头。

终于，还是男人的果断，使得我决定主动击碎这样的象牙塔。那天离毕业已经不到一个月了，我把她约到校门口我们常去的小岛上。天空中吹着风，夏天难得有的凉风。船渡河的时候，我靠在栏杆上看着小敏的侧影——这是我看过无数次的身影，没想到我“在灯下不禁痴了”。那一天是我永生难忘的，我要承认，知道现在这都是我看到过的最美丽的影子：起落无心的长发，柔曼若语的眼睛，修长的身影，我常常因此感到自己的呼吸要被带到另外一个时空去了。

对了，我这些话是我和你们的秘密呀，可千万别告诉我老婆子，她可是凶巴巴的，没少和我吵架，呵呵。

还是说回来吧，那天小敏好象也有了预感，居然没有看我一眼，我搞不清楚那是一种胸有成竹，还是因爱别离而怕多看。总之我们到了岛上以后，居然什么话都没有说。整天我都恨自己的懦弱。最后居然是小敏看出了我眼光中间的躲闪，先发起了话头——而那时候已经是夕阳西下了。

“你这家伙，今天是不是有话跟我说！怎么老没精神，和平时不太一样哦！”她说着话的时候，嘴角泯着笑。她这样的笑容是我最喜欢的，但是我觉得很不合事宜，太轻松了，好象我说的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

不过她这样的情绪还是影响了我，所以终于长长的吸了一口气，然后终于把憋了一天的那句话吐了出来：“小敏，你想过没有，如果毕业了，我们两个何去何从？”我想这问题不光是对小敏，不管我俩谁先提出来，对方都很难回答。虽然当时我始终认为我的未来和那本《指南》说的一样，会碰上小敏以外别的女人，但是在当时的环境下，却并非那么简单。说实话，等到要分别的时候，我才发现对我来说这不是一场游戏，我已经深深爱上了这个温柔的丫头。现在要脱身，已经不太容易了。

我想小敏也应该明白这点吧，即使她不知道那本书，但是无数的例子证明大学里面成双的燕子们，百分之九十是要分飞的。

可没想到小敏什么都没有说，她沉默了一下，好象下了巨大的决心，然后认真的盯着我问：

“你说，你是不是真的爱我？”

这个问题很尖锐，不过更尖锐的是她逼视我的那双眼睛。我知道那里面传递的是什么样的信息。我什么都没有说，而是做出自己应该有的动作。

恩，那句诗怎么说来着：

“我不是制它一定来临，

“我不知道它会这般增强，

“或许也未弄明，

“我的最后一个拥抱和目光，

“注定了我俩的命运。”

男人谈恋爱应该和做别的事情一样，少说多做，呵呵。我想一个拥抱肯定比你说上一万句要更能表明自己的心思。在彤红的的斜阳下，我想我们的影子一定在岛上的旷地中拉很长很长，我们也没在乎周围人们的眼光——你们知道，在我读书的时候，社会风气没有现在开放，当街接吻可要算是比较罕见的了。

现在想起来那真的让人陶醉的一瞬间，我真希望我这辈子就凝固成那样，干脆成为一个雕像多好，你们该想想，夕阳，恋人——难道对于我来说还有比这值得回忆的么，我只可惜这一幕只会存在我的记忆中，我无法将其画成画。你们听过《夕阳醉了》这首歌吗？是张学友的，如果听过，你们就可以想象那样难忘的场景。

让我醉心和彻底改变的是小敏悄悄在我耳边说的那句话：“你就是走到天涯海角，我都会跟着你的！”

对我来说，这是一个誓言，值得用一辈子去遵守的誓言。后来她果然用一辈子去遵守了。

怎么？你们的眼睛开始有了疑问？哈哈，难道我在讲故事的时候说过我的老婆子就不是当年的小敏吗？看来你们真的被这个故事迷惑了，不过你们看看，我们都会有那样被命运**的感觉，但是只要找到力量，就一定重新把命运的尾巴逮在自己的手里面。

年轻人，我找到的这种力量就是“爱”，你们也应该相信，“爱”的确是人最伟大的力量。是我老婆当年给我的爱，简直就是对我的一种鼓励，躯散了我心中的那股对命运的恐惧。

去你的《人生指南》！我在心中骂道，因为你这荒唐的记录，我差点放弃了我最宝贵的东西。当我重新获得力量的时候，我开始感觉自己可以主宰自己了，开始挑战自己看似已经定下来的命运———这甚至成了我以后生活最大的乐趣。

实际上后来我们最终走到一起的路还有很长，因为我俩老家虽然在同一省，但是中间也相隔了好几百里的路程，你赶公共汽车都需要半天。但是距离并没有隔开我们，相反，我们通过书信和电话，两颗心更加靠拢了。我们这样遥远的恋情。刚开始连双方父母都反对，说都是有固定工作的人，又隔得远，不好调在一起。不如趁早重新找个来，双方不要耽误了自己的大好青春。

看来命运之神的确在制造这样那样的障碍来迫使我重新回到老路上去，但是我仍然没有放弃，我甚至将这看成向命运挑战的一件事情——我倒要看看，是命运的力量强，还是爱的力量强？

2013年10月1日，我站在一家很普通的酒店门口，目睹着小敏穿着婚纱从花车的门里面款款而来。她走到我面前的时候，我

尘世灯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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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子同袍49072]2003-07-2512:38:36

看来命运之神的确在制造这样那样的障碍来迫使我重新回到老路上去，但是我仍然没有放弃，我甚至将这看成向命运挑战的一件事情——我倒要看看，是命运的力量强，还是爱的力量强？

2013年10月1日，我站在一家很普通的酒店门口，目睹着小敏穿着婚纱从花车的门里面款款而来。她走到我面前的时候，我想哭，因为我看到三十五岁的女人眼角才有的鱼尾纹。将近漫长的十五年，我们终于结合在一起。婚礼虽然简单，但是我的同学好友都来了，当然这里面也包括当年我大学寝室里的家伙们。老秦――他现在是某地方报社的社会经济版的总编，小胡，和我一样教中学，老高，应聘当了公务员。我们知道，这里面还缺个人――――阿喀。

他们甚至都拖了儿子来，所以看到我们两个结婚，做为同班同学们，他们大概是最感慨的。老秦说了句话，触动了我心中的某根神经。

他说：“没想到爱的力量这么大，命运还是无法阻挡你们啊！”的确，我在成婚之时候心中还有两外的喜悦，那就是我终于战胜了老天给我定的命运。我三十五岁才结婚，这和书上记载的并不一样，这本身，就是我的一个胜利。

我们都很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婚姻。不过后来我我发现我老婆一点都不温柔，甚至还有点凶，我们老吵架，我现在有点怕她。年轻人，我告诉你，这才是生活。的确就那样了——我们每天吵架，每次要失控时我就想起了当初的誓言。这就是生活，感觉和谈恋爱时候不一样了。

有一天，我终于将那本书的给了我的老婆小敏看。她看得嘴都大了。看了之后，她眨了眨眼，幽幽的问：“如果不是这本书上写的，你当年会不会有勇气来追我呢？”

这句话一下把我问得语塞了。说实话，我不得不佩服女人的直觉。尽管她才第一次听说，但是一下就问到我一直想不通的问题的关键。

如果没有那本书，我当然会过得快乐些，但是我将不会对一个人的命运有相当的体会。同时，我也不会努力做事情来证明自己对命运的挑战。就好象没有那本书，现在我的老婆子就不可能姓周，或许是姓王姓李也未必。虽然这本《人生指南》宣称预示了我的未来，但是实际上它是参与了我的未来。或许没有那本书，我的命运会果然同上面记载的一样，但是有了那本书以后，我的命运就改变了。

最初的一次，是我老婆的爱，改变了自己的命运。到现在，我无法知道当初给我那本书的人是什么目的，或许他说的全部是真话。现在我也老了，也活到了据说是要死的年龄。但是你们看，我现在除了有点轻微心脏病，不是活得好好的吗？我老婆早就过了书上预言的去世时间几年，我想我也有信心再活他个十年。

呵呵，如果那个人现在还在时空的另外一端研究我的话，那么我要对他说一句：

人的命运无法定下来，因为如果你用手去做，即使命定的东西，也会改变的。

恩，年轻人，谢谢你了，听我讲了这么多，你这样的年轻人真好，还惦记着我这样病床上的老家伙。从前有人说过，一个老人就是一本书，多听听对你来说，绝对有好处的

其实我的故事还有很多。如果你有时间，下次欢迎你再来听。呵呵，对了，你肚子饿了，医院外面有家面馆不错，怎么样，今天我很高兴，我请客怎么样？

（全文完）2003年7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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