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畏怯的下场
已经是睡午觉的时间了,街面上冷清清的。梦才沿着街道一边走一边想他和小倩之间的趣事,心中的快乐自然免不了有少许漏到脸面上,所以当他迎面遇到背着书包上学去的重高小妹妹和另外一个小姑娘时,两个女孩都挺奇怪的看着他。他这才醒悟到自己脸上表情可能有些特别,于是赶紧收住笑容,非常做作的换上往常那严肃深沉的模样,昂着脑袋走了过去。
梦才狐疑的跟了进去,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看到了围坐在饭桌边的已有一月未见的王东生和他的两个朋友。但他们正谈笑风生着,就像什么事也没有生过似的。
现在梦才又以这种“敬而远之”的态度与王东生和他的同伙打了招呼,略微的寒暄了两句,然后便进了里屋。小鲁小金小李都在,全默默无言的靠在床上。梦才向他们做了个煽耳光的手势,指了指小马的床,又指了一下外屋。小鲁点了点头。梦才吁了一口气,在自己的床铺上倒下,拿了本书阅读起来。
大约在半个小时前,知青小组的人刚吃过饭,王东生他们来了。这几个家伙不知从那弄来了一条猪腿,见小马正在外屋洗碗,便将猪腿丢给他,让他做给他们吃。小马不愿意,说自己是回民,不能沾猪油。王东生说他是假回回,以前见他吃过猪肉。小马支支吾吾辩解说他是吃过猪肉,但那都是别人烧好了,他自己则从来都没有做过。小马说的是实情,但王东生却以为他是在糊弄自己,勃然动怒,上手就是一拳,这拳极重,只一会儿,小马的半边脸就变成面馍一般。在此淫威下,小马只能含泪破忌了。
梦才已经过誓,对组里这些人的事再不插手,所以对小马挨打不甚关心。躺了大约十分钟,正昏昏欲睡,忽然听王东生在外屋喊:“张梦才,你也过来喝点酒——***,这组里就他还像个人。”后半句是对同伙说的。
梦才应道:“我刚才已经吃过饭了,你们自己吃吧。”
“怎么看不起我们这些哥们?”说话的是大头,语气里充满了杀气。
梦才只好从床上爬起来,走到门口解释说:“兄弟怎么会看不起诸位?上个月还和他们——”他指了指王东生和黄毛,“一起喝过酒呢,今天确实吃的太饱,”他拍了一下肚子,“实在是装不下了。”
“少给老子诸位诸位的,老子是大老粗!”大头恶言恶语的说。
王东生悻然道:“大头,你别管他,这小子一贯不识抬举,我们吃我们自己的。”
梦才默然的回到自己的床上,刚躺下就听王东生说:“别看这小子一副熊样,但在对付小妞上面却真有两下子,泡上了本镇,不,本县最漂亮的妞儿,不但天天在一起玩,还成天在她家吃着喝着。”
“是当地的二妹子?”问话的是大头。
“不,听说是北京来的,会跳芭蕾舞,是清河中学舞蹈队的第一块牌子。”
大头笑了:“北京妞怎么会跑到你们这破山沟?瞎吹牛!”
“骗你是王八蛋,你不信可以问黄毛,也许她是下放户的子女,跟着下放下来的,我只在镇子上见过一两次——长的***真是盖掉了,眼睛大大的,嘴巴小小的,**鼓鼓的,小腰细细的,屁股翘翘的,腿儿长长的……”
“哈哈,你这张嘴……***真有你的,说的还挺顺嘴,哈哈……”
“嘿嘿,这不是我说的,是黄毛上次来看到那小妞儿总结出来的。”王东生这时也显得很高兴。
“确实如此,”黄毛插嘴道:“大眼睛长睫毛,高鼻梁、白皮肤,有点像外国人,盘子好条子也好,像这么出色的估计全国都找不到几个。”
“如果真像你们讲的这么好,那天我们一起去泡她一下。她有多大?”大头垂涎欲滴。
“可能不到十六吧。”
“一阵大笑,猥亵笑声的冲击波真击梦才的耳膜,他再也躺不住了,嚯地站起,向外就冲,但被小鲁一把拉住了。
“你去找死?他们身上都带着家伙,我亲眼看见的。”小鲁低声道。这时外面转换了话题,梦才这才压住怒火,怏怏的重新回到床上。
“日你妈的你怎么才回来?老子们的酒都快喝完了!”外面王东生又在破口大骂,原来是被叫去搞蔬菜的小马回来了。小马嘀嘀咕咕辩解了几句,好像是说知青小组菜地早就没菜了,他还是从农民那里要的……
梦才忽然想起小倩过会要来宿舍找他——如果叫这帮家伙撞上——他心中不禁一惊,腾的从床上跳起,往外就走,还没到门口,外屋传来小马“哎呀”一声惨叫。梦才冲出去,看到小马抱着肚子在地上打滚——原来他挨了王东生一记“窝心脚”。
就生在眼皮底下,再不能装着听不见看不见了。
“你为什么打他?为了几根破菜值得这样吗?”梦才尽量的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但他声音的颤抖却暴露出他内心的愤怒。
王东生楞了一楞,轰然道:“你***今天又管闲事,是不是活够了?!”
梦才再也压不住自己的火气,怒吼道:“你***才是***!我今天就是路见不平,怎么样?!”
“老子叫你路见不平!”王东生红着眼睛冲过来,梦才眼疾手快,头一偏躲过了他的拳头,顺势将他抱住,两个人扭在了一起倒在地上,从屋里一下滚到了屋外,在外面他们互相牵扯着又站了起来。王东生的两个同伙追到门外,正要帮忙,被王东生喝住:“你们都不许上,谁上我打谁,老子今天要不一个人把他废了就不姓王!”——但此时两个人都把对方扭的定定的,谁也“废”不了谁。相持了一会,梦才渐生怯意——这是个玩命之徒,和他再闹下去是绝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还是让让他吧——这么一想,梦才的嘴开始变软:“你我往日无仇,近日无冤,犯不到闹成这样,我们还是和了吧?”
王东生脸上也显出和意,说:“那你先松开手。”梦才赶紧将扭住对方的手松开,刚想再说几句和解的话,却冷不防的被一记重拳砸在脸上,顿时两眼金星直冒,急用手护脸,“好你***不守信用——”话还未说完,小腹又吃了一脚,钻心的痛让他蹲了下来,接着王东生的拳头便像雨点一般落在他的头上……
此时正值上工时间,路过的社员都停住了脚步,但只远远地站着看。观看的人越来越多,渐渐的围成一圈,可是没有一个人敢靠前……
突然围观的人群有些骚动,并让开了一条路,一个女孩冲进来——是小倩!她是来找梦才去密林小湖的,可是现在却目睹了最不想看到的一幕:梦才正蹲在地上毫无反抗的让人拳打脚踢,而周围的人只是默默的看着,没有一个上来拉架。看着满脸是血摇摇欲倒但却一声不吭的青年,女孩的心碎了,她不顾一切的冲上去,用身体护住他,哭喊道:“你们为什么这样打他?你们快把他打死了……”
正打的起劲的王东生一楞,但立刻认出面前这胆大的美少女是谁了,他正好打的有些手疲,便停下来对身边的大头说:“这就是我刚才说的那个小**。”
大头靠近仔细的看,道:“这妞确实盖了帽,”他咽了一口吐沫,“妈的我们怎么就没有这个福气?”
王东生狞笑:“这不就是我们的了,——喂,小**,上次见到连正眼都不愿意看我们一下,今天怎么样?只要你同意和我们去玩玩,我们立刻就放了这个孬种。”说着手上来捏了一下少女的脸蛋,两个同伙也嬉皮笑脸的凑过来。
“你们不要……”女孩惊恐的向后退,但她已经被围住了。
梦才艰难的站起来,怒吼道:“你们不许动她,否则我和你们拼了!”
“怎么你这个孬种还没有被打够?!”王东生怒道,撇下小倩扑过去。但少女插到了他们中间,“求求你们不要再打他了……”她哭道。这时有几个人乘机将梦才拖走。
“这好办,只要你同意和我们去玩,我就饶了他。”王东生转怒为笑,将手伸向女孩胸部,女孩想躲开,但大头从后面扭住了她的双手——***,实在是太猖狂太下流了!还没有走远的梦才挣扎着试图冲破阻拦他的人的手,要过来和王东生拚命,一直沉默不语的围观的人群这时也出了愤怒的低吼,有的人在下面去拿他们的东西,然后三个人骂骂咧咧的走了。
等他们走远了,躲在房间里的其他知青才从里面出来,将梦才扶回屋里,小李弄了盆热水帮他洗去脸上的血污。这时候,张老师也听到消息赶了来,一看梦才已面目全非,整个脸全肿起来,眼睛只剩下一条细缝,不禁落泪。
梦才赶紧安慰:“你们担心什么,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说着还做个笑容,但这一笑扯动了被打裂的嘴角,痛的皱眉咬牙。张老师见他这样,更加难过,哭道:“都这样了还呈什么能?”小倩更在一旁痛哭——为梦才,也为自己刚才受到的侮辱。大队卫生所的陈医生被小鲁喊了来,见到梦才,吃了一惊:“怎么把人打成这样?唉,现在这些年轻人。”检查梦才眼球,又拿助听器听心肺,过了一会说:“还好,都只是些外伤,眼球充血,可能要过一两个礼拜才能好。”替梦才清理了一下伤口,又上了药。然后又去检查也挨了打的小马。
陈医生原来是省里一家大医院的外科主治医生,因为历史问题被赶回了老家,一直在生产队监督改造,最近因为王书记的外甥女被保送去上大学,才临时被叫到大队卫生所挥一下“专长”。
小马也无大碍,陈医生收拾东西正要走,王书记和张主任来了,张老师向他们火:“都快打出人命,你们当干部的也不来管!”王书记脸微微红,说:“我一听到消息便派人去通知陈营长,他怎么没来?”又关心的问医生梦才小马的伤情。张老师也不好再说什么。
等大队干部走了以后,小鲁道:“王书记自己对王东生就怕的要命,有一次因为小金被打,我把他喊了来,被王东生吓唬了一下,下次再怎么喊都不肯来了。至于那个陈营长,正巴不得我们都被打死呢。”大家都唉声叹气,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